数情绪交织在胸臆间,他怔然注视眼前熟悉的那一双眼睛,许久后迟滞无比地收回手。
四周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可想而知今天这出插曲不一会儿将会传遍整个闻山。光耀和霸龙看气氛缓和了些,满是焦虑疑惑地对视一眼,一起上来低声劝说。
木讷的黑子被扶回亲友那边,才蹲下,黑子脚一软,跪倒于地,放声大哭。
这一来,庆娣姐妹也不好离开,远远站在角落里守候着。爱娣一直注视着黑子,不掩担忧。“姐,他们为什么……”
“别担心,他们是好兄弟。”庆娣望向姜尚尧的背影,微微一笑。
区德早年间就在羊牯岭山顶买了一块地,起了一个琉璃亭,居高临下的,风水极好。
送上山之后,区家在闻山大酒店摆宴。低迷的气氛里黑子喝了两杯便已醉倒,姜尚尧强撑着酒意到散席。
上了车之后,他蜷缩在庆娣怀中,庆娣低声叹气,扶正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缓缓摩挲他的头发。
直到将妹妹送回铁路小区,他才缓缓醒来。庆娣柔声问:“要不要回家睡?”
他摇头,圈住她的腰,含糊地说:“我要和你一起。”
“那我打个电话给姜阿姨说一声。”挂了电话,她问,“想去哪儿?”
他想了想,“去河边走走吧,醒醒酒。”
刘大磊不等他们出声,沉默地掉转车头。
初夏的积沙河有点黄河的样子了,水流汹涌湍急,姜尚尧站在河堤上,遥望那水势,带着回忆低声诉说:“小时候最爱来这里玩。冬天,冰上凿个孔,扔一条拖着饵的鱼线下去也能钓着鱼。那时候,黑子总是没耐性,每回-回去就问我讨两条,怕德叔骂他没用……”
庆娣想象他小小少年的样子,无声而笑。
“庆娣。”
她迎上他深沉的眸光,明白他想问什么。“你说良知与亲情的选择让你很困扰,黑子他叔去世的第二天我听说这事,再结合你前一晚失踪了一个小时,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他下巴紧绷,挣扎着说:“如果抛开跟黑子的感情,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相信你,既然你说不做会受良鼂知责难,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他深深凝视她,诉不尽心中万般情绪百种滋味,良久后他突然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似乎她是天赐的珍宝。
“你有多傻,你为我挡枪。”他把脸埋进她发间,喃喃问说。
她贴着他的肩头轻笑。“你才知道?我足足傻了十五年了。”
如何爱她也不够,唯有更紧地拥抱。
“我以为我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没有。”许久后他闷声自语。
“黑暗里呆太久,重见天日时总会有些难以置信。”她轻轻抚摸鼂他的面颊,“你听这水声,上千年不变,你也还是你,拎着鱼篓子从河岸边上来的小小少年。”
黑暗中,他屏住呼吸聆听那千百年来不间断的激流拍岸声,而后恍惚一笑。“庆娣,不用这样安慰我,那些过去抹杀不掉。我确信做不回当初让你倾心的姜尚尧,但是,我更确信一件事……”
他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郑重地望住她。“我确信将来会端方做人,不再令你失望。庆娣,你能不能重新接受我?”
她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他,许久后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好。”
后续一
第二日,刑侦队从老梁宾馆里调走监控资料,但是一无所获。光耀得知消息,随即通知了姜尚尧。
刑侦队这举动证明黑子依旧对他不放心,姜尚尧心底苦涩。
他反省自己这几天心绪芜杂,还真疏忽了,只以为黄毛远遁他乡就万事大吉,没料到一波三折的。想到当晚一点多他出入酒店的监控录像与庆娣的证词不相符,他头皮像炸了似的疼。
好在没有收获,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后视镜里刘大磊几次欲言又止,姜尚尧定一定神,逮住刘大磊偷鼂窥的目光。“二货,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高兴。”刚才的电话刘大磊听见只言片语,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我嫂子是这个!”
姜尚尧的目光从刘大磊竖起的拇指移向他的后脑勺,“有话说清楚点。”
后视镜里,刘大磊一副“哎呀,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提醒说:“姜哥,刚才是不是在说监控录像?”
姜尚尧顿时心头一凛,但是既然二货提起这个,一定有他的原因。
刘大磊手持方向盘,犹豫不决的样子让姜尚尧骤然焦躁起来,“你想回矿场带保安队?”
“不想!”话音一落,刘大磊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后悔地咂咂嘴,接着从后视镜里偷瞥了老大一眼。“出事第二天嫂子就把我叫来了,问了问前后情况,特别是丧狗和德叔那些。然后就让我……你知道,老行当了,十分钟的事,这张盘洗洗,那张盘洗洗,还挺好玩。”
他说完,见老大微张开嘴,一脸呆滞,不由咳嗽了一声,问说:“我觉得我嫂子办事滴水不漏的,姜哥,我换老大你不介意吧?”
说话间,车开到宾馆大堂,庆娣穿了条深灰色的裙子翘首望来。姜尚尧眺望那苗条的身影,喃喃自语说:“换个毛!你嫂子就是我老大。”
后续二
十年后。
一辆豪车行驶在原州的主干道上,这是通往原州殡仪馆的必经之路。
在即将到达下一个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