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一壁也轻轻叹息:“要皇上费心了。”我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指尖殷红的寇丹如一簇簇跳跃的火苗,即使闭上眼,那抹殷红亦跳跃在眼前,无从逃避。
三日后暮色深沉之时,玄凌在柔仪殿大宴后妃,同赏珊瑚。皇后之下,这两年来颇有宠幸的嫔妃一一到场,连被玄凌要求静心思过的荣嫔也精心打扮,着了一身清新的粉蓝团绣烟霞紫芍药宫装前来。
我是东道主,自然也是盛装出席。一袭瑶红色攒心海棠吉服深浅重叠,月白“蝶舞双菊”抹胸,底下桃红底色繁复华丽的蹙金线长龙凤尾裙拖拽于地,灿色宛若眼前无数女子美丽笑颜。远山眉仿似水墨轻烟画意盎然,衬得星子瞳仁明亮如醉,眉心中一点金箔剪成的金菊花钿上缀着赤红宝石更是闪耀夺目,映着两腮的磨夷花胭脂扑成鲜艳的“桃花妆”,宛若春日桃花一片片盛开在面上,如此盛装打扮,再也无人能看出妆容底下的虚弱失色。
庭院中秋菊深浅,开在宫灯如星里晕染开无限春色,火红、粉白、淡黄、橙桔、玫紫,和擅其美。柔仪殿外青松与红枫交映成辉,苍翠与嫣红交错林立,似一卷斑谰锦锻华丽铺陈,无比壮美,比之春花烂漫的景色更加动人心魄。
一众嫔妃围着珊瑚评头论足,啧啧称趣,连一向自矜的胡蕴蓉亦不由笑言“从前随你亲去看东海渔民进贡的珊瑚,枝桠光洁完整,颜色通体均匀,虽然只有十余尺高,亦是人人称奇,夹道观看。”
皇后执了一杯“竹青”缓缓饮下,笑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彼时蕴容的父亲还是先帝的宠臣呢。”
胡蕴蓉原本满面笑容,闻言不觉放沉了面色。家门之变,父亲的官途陨落,彼时年细的胡蕴容未必不知,所谓世态炎凉,即便身份高贵如她,想必也曾经饱尝。她微微冷笑,矜持地抬起下巴,“这样完整的珊瑚,匀称完整更胜我当年所见那株,更何况高三十余尺,颜色深赤通透,世所罕见。到底淑妃荣宠深重,不是旁人所能比的。”
她的目光冷冷自皇后面上横过,复又在玄凌身边坐下同饮。这一夜所饮的酒大多出自皇后珍藏,她得皇上相邀,不欲坏了他兴致,更拿出两坛珍藏多年的“水仙陈”, 颜色清澈如掬养水仙的清水,气味清甜如盛开的水仙,入口绵甜后劲却极大,与我所制的梅子酿一同入口,更是酒劲惊人。
贵妃体质不宜饮酒,德妃饮了几口,问起皇后配制酒石的事,又是当作趣话连篇累牍,荣嫔甫被解了禁足,更依在玄凌身边连连劝酒不已。
今夜月色浅淡如雾,漂漂渺渺忍ㄎ栝浚一片笙歌燕舞,月色亦就些醉去,何况人哉?
腹中的痛楚隐隐顶上胸臆,再难忍耐。留意过去,玄凌已经酩酊大醉,蕴容与荣嫔酒意深沉,一个伏在他手臂上,一个靠在他肩上。贵妃已经告了体力不支,陪着有孕的沁水和倦怠的贞妃早已回去,其余嫔妃多半也有了醉意,清醒的几个也只顾看着歌舞嬉笑不止,只有胧月十分欢快,笑着跑来跑去。
满目霓裳羽衣,一派笙歌管弦,我目光飘然渐移,直到,触到那一双寒潭深水似的沉静双眸,那道幽深目光,似蕴了戾气的冷箭,缓缓抵达我面前。
我强忍着腹中下坠的冰凉疼痛,仿佛酒力不支,轻声唤:“槿汐…”槿汐亦未听见,她与宫人在殿外准备饮宴的酒菜。我只好恳求似的唤那双眼睛的主人:“皇后…”
她敛衣起身,缓步踱过来,缓身和缓道:“淑妃怎么了?”
“许是服食了寒凉的食物,腹中有些不适”
她略一思付,扬声唤过槿汐:“扶你主子进去歇息。”
众人皆醉,皇后不得不陪伴我进去,免得失了皇后应尽的职责。我足下无力,脚步绵软,槿汐好不容易扶了我进内殿躺下,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水淋漓。我一手扶了床栏,一手捂住肚腹,无力唤道:“槿汐,我腹中很不舒服。”
槿汐手忙脚乱,茶水倒了一半,赶紧来帮我抚摸着小腹,冷汗涔涔滚落,洗去面上娇美妆容,露出败似棉絮的神色,槿汐吓了一大跳,急得脸都白了:“娘娘,娘娘!”
我惶乱的挥着手,“快去快去召太医。”
槿汐来不及唤别人来服侍,忙乱的向外跑去。我腹中痛得象乱箭钻心一般,那种寒凉的感觉,似秋日寒霜自足底慢慢浸润上身体。“皇后…”我死命的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我好痛…”
皇后见我痛得死去活来,满手冷汗滑腻握着她的手不放,极力挣开我的手向后退去,“淑妃你先躺下,本宫拿水给你。”
我的手全是冷腻的汗水,手心一滑,只听“砰啷”一声,无数血气尽往我头上冲来,疼痛似滔天巨浪花把我吞没。
第十八章…花动拂墙红萼坠(下)
悠悠醒转时,已不知人事几许。只觉得身体里那种空落落的痛楚无处不在——好像身心肺腑都空了一般。手无力垂落一边,似被手温暖的手心紧紧握住。我勉励想睁开眼来动一动身子,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沉重地一动也动不了。
眼皮微微一动,眼前人影幢幢,似有人欢喜地叫:“淑妃娘娘醒了!”
有参汤的温热从口中缓缓流入漫至喉咙,胸臆,仿佛为我注入了一星半点力气。我极力睁开眼,双眸却似闭合了太久,只觉日光刺眼,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