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祈王殿下简直是奇葩,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抚琴?
赵琰细看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知道这是担心自己,登时心里一阵熨帖。但是被自己的心上人这样看不起,多少还有几分郁结。
“阿凝,你以为,我会怕宣王吗?”他冷笑道,“对我来说,杀死他同捏死一只蚂蚁也没甚分别。我只是……想让皇上动手而已,才不得不费些周折。”
阿凝愣住了,宣王赵玠是皇子,是亲王,杀他怎么就容易了?她灵机一动,又道:“你在宣王身边放了人?”且必然是十分亲近的人。
赵琰又笑了,“阿凝真聪明,又被你猜对了。就是因为他刚刚搜查过,所以现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阿凝点点头,心下已经大定,原来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
赵琰声音温柔低沉,仿佛流溢而出的乐曲,“阿凝,我来见你一面,是想告诉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唔,装一回死。你若听到我死了的传言,也不要害怕。”
阿凝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呀?”
“当然是为了彻底把南安侯府和宣王都拔掉。”赵琰说话的声音总是疏淡温雅的,揉着惯有的笑意,尽管头口而出的都是狠绝毒辣的语句。
阿凝也不再细问,只抿了抿唇,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可需要我帮你什么?”
赵琰笑出声,他至今都记得,第一回在方鉴楼的时候,小姑娘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她能帮他什么。
他哪里需要她帮什么。他只需要她好好的等他,待局势定下来后,他就把小姑娘抱回家。
想来,应该也不远了。
“大约两三个月吧。这段日子,你好好照顾自己。”赵琰嘱咐道,“今日回去后,切勿再来繁香坞。”
“为什么?”
“唔……会很危险。”他道。
“你这样时常装病,又时常装死的,会不会不吉利啊?”小姑娘忽然道。
男子笑出声来,心中划过柔软,“你会担心我么?”
阿凝点了点头。她很担心,不然也不会得知他遇难后,就忍不住来找他。
小姑娘的目光比星子还璀璨动人,他心头一动,下意识想伸手抱她,终是忍住了。
阿凝的视线落在他方才弹的琴上,又皱眉道:“你就为了抚琴来此一趟么?要抚琴,在青玉殿也可以呀。何苦冒险呢。”
赵琰瞧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不是为了来见你一面吗?”
阿凝一愣,心头有些触动,也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今日上午馥儿跟她说的江璃芷的事情来,开口道:“殿下遇了事儿,殿下的那位侧妃可担心呢!她求江大人在皇上面前给你求情,结果被江大人斥责了一顿,送回京城去了。”
说起来阿凝当初还很看好这位江姑娘,人家口才好。但是现在,阿凝觉得她简直蠢。祈王才刚被关押,个中清白还有待定夺,她就让人去皇上面前求情,这不是变相地承认有罪么?幸好她父亲不蠢。
这“侧妃”二字,怎么听怎么酸。赵琰笑出了声,“侧妃是做什么的?阿凝知道么?”
阿凝睁大眼睛看他,“我怎么不知道?侧妃不就是……”她看他戏谑的笑意,知道是逗自己呢,便闭口不言了。
此刻她就坐在他旁边,男子能闻到她身上清淡的甜香,带着某种水润和娇嫩,像是夏天荷塘中绽开的第一枝新荷。
她嫣红的唇紧紧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开始瞪他了,带着几分控诉。
“阿凝……”他的声音低低的,低到只有坐在他身旁的她听见,“在我看来,侧妃只是来破坏一双夫妻的和谐的。不知是否有世人同我这般想法。两个人相依相伴已是极好,平白多出别的人来,也多出许多斗争。”
阿凝想了想,有些不能理解,“两个人也会有斗争啊,我听我哥哥说,民间老百姓许多男子只有一个妻子的,没有银钱娶小妾,可夫妻之间照样吵架。照你这说法,一个人最好了,根本不可能有斗争。”
赵琰笑道:“你说得对,可是……”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低头瞧她,“一个人就没办法传宗接代,家族无以为继,不是吗?”
他的目光往下移了下,看见她纤细如柳的腰肢,漂亮归漂亮,但是……腰太细,怀孕的时候会不会更辛苦些?
不得不说,祈王殿下真的想太远……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语,阿凝怎么就听出意有所指来。在他的目光逡巡下,她的脸都红了,正欲起身站起来,他已经移开了目光,声音一如既往的疏淡俊朗。
“所以,还是两个人最好。我赵琰永远不会有什么侧妃。”
阿凝这会儿年纪还小,她并不知道也不可能理解世间大多数男子对于齐人之福的向往,所以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难能可贵。她这会儿想的是,赵琰如果抗旨,岂不是更引来景元帝的不喜欢?
她想了想,又道:“你还是别这样想吧!抗旨可是要杀头的。如今都被关青玉殿了,还是别再惹怒皇上了。你看,郑王一下娶三个,你也可以的。”
赵琰:“……”
男子看她的目光,纯白安静,无一丝隐瞒,里面写着的,的确是对他安危的担忧。此刻,他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还是不懂。不懂他的心,也不懂世间情。
他看她的目光有无奈,有爱怜,有温柔,有……太多情绪。
或许是因离别在即,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