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欲跌倒,夜色下的五皇子鬼魅一样,细长的影子从檐下一直延伸在屋内,像是顷刻间就能扑到他身上,这时候他连身边吊着舌头喘气的狗都顾不上了,心惊胆战的等着五皇子发落。
“去和李自中通通气,末了不该留的人就别留了。”五皇子很温和的说了这话,然后转身似是要进殿休息的样子。
陈茂秀站在狗屋里恨不能立时到底昏将过去,“殿下,太子要招六皇子回朝。”好在这个时候沈宗正说了句话留下了五皇子,要不然这位一进殿里,怕是想起陈茂秀站在狗屋就到明日了。
“口谕还是笔谕?”
“笔谕。”沈宗正上前递给五皇子一封信,正是太子的笔迹。
五皇子默不作声的看完,重又将信递给沈宗正,“继续盯着刘府,太子一派也盯紧了。“
“陈茂秀,太子险些要成婚你知也不知?”
陈茂秀一惊,知道这五皇子为何将自己放进狗屋了。
十皇子死后不几日,五皇子就着人通知他一定不能让太子成婚,至少不是跟早已钦定好的那位太子妃成婚,得知此事的时候陈茂秀百思不得其解,这太子有婚约十余年了,往后几年也从未见过这位说要阻了太子的婚事,作何眼看着人家要成婚之时要去搅局。只是他为人臣子的,主子的话他就算不明白也是不能有异议,作为太子少保,且陈茂秀深知自己对太子的影响,一句话便能左右太子的决断。那日太子请礼部商议成婚之事他是不知晓的,等得信儿的时候礼部已经上了折子给皇上。幸亏大选提前,不然皇上允了太子成婚之事怕是这会儿他不仅仅是站在这狗屋里。陈茂秀自知办事不利,遂再站在那狗屋里一句话也不说。
五皇子缉熙转身盯着陈茂秀看了半晌,半天了才说“出来。”陈茂秀闭上眼不敢看左右大喘气的狗从屋里挪了出来,勉强支撑着没有瘫在地上,知晓五皇子的惩罚已经过了。
“陈大人,你既是太子幕僚,以后就不要多进宫了。”
陈茂秀连声应是,边儿上的沈宗正心说,明明是你大半夜着人请陈大人进宫,这会子倒嫌陈大人进宫的次数多,真真是,任性,对,就是任性,哎!
“好了,你们回去吧,我也乏了。”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五皇子显然不想再继续和两位臣子相互墨迹了。
沈宗正扶了陈茂秀正要转身,蓦地脑子一闪“殿下,明日即是秀女进宫之时,萧大人千金也要进宫。”
“哦。”五皇子不甚感兴趣的应了一声,看了沈宗正一眼,萧家千金进宫便进宫吧,与他有什么干系。
“听说她和太子妃是闺中好友。”沈宗正窥着五皇子的脸色继续说。
“哦。”这一声“哦”字的语气明显和上一个的语气不一样,沈宗正知道眼下任何事扯上太子妃五皇子便能提起一些兴趣,只是心里不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唔,你们出宫吧。对了,以后不要成天太子妃太子妃的叫。”话罢这五皇子就举步进殿了,余下两人对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疑惑。
陈茂秀是少保,大半夜出现在宫里自是不能叫别人发现,只是看这两人一路熟门熟路的避开宫里值夜的太监就知这些人进宫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事儿,及至到了地安门,看见两人出来,门口的侍卫早早打开宫门,待两人悄没声儿的出去之后门又关上,一连串动作是安静无声的熟悉,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地方这样一连串的动作总像是一种危险的沉默。
“子谦,你说这殿下为何要搅得太子不能大婚?”陈茂秀一直想不透这五皇子为何这般,看沈宗正的样子怕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在下是真不知,只是前些日子我在宫里见过太子妃,看起来像是和殿下是熟识的。”沈宗正紧了紧衣服,夜风吹得人有些发冷,他悄悄咽下了心里的猜测,没敢跟陈大人说。
“你说,殿下是不是开窍了,看上太子妃了?”陈茂秀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别的理由。
“哈哈,陈大人玩笑了,你也知殿下从来只对着那一屋子狗说话也不愿意找个姑娘。”沈宗正干笑了一声,勉强和陈茂秀说话,心下则是万万不愿意见着五皇子对太子妃感兴趣,他知道,殿下是可以当主子的,可是殿下不知道爱人,连他自己他也不知如何爱惜。
两人再无话,步履匆匆专挑无人的巷子走路,皆都想着那位主子最好不要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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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门口。
穆清连同丫鬟绿竹緑萼,萧家小姐萧蓁并萧家众人站在萧府门口,门口还停着一辆骡车,是宫里的规制,正是萧家众人送萧家小姐萧蓁进宫的阵仗。
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萧家小姐萧蓁今日终于出现在萧府门口了,穆清也是头一回见这顶了自己身份的刘家小姐,然后心下暗暗感叹了一下,这刘家小小姐真的是个标志的人儿。但见这萧蓁着一身粉色百花团簇的鹅领罗衫,头上耳垂腕子上是一套成色极好的深海红珊瑚首饰,一双眼睛不很大,可是总像是有水雾似的,鼻梁挺直嘴唇小巧,皮肤嫩白,静静站着就有股子娇娇怯怯不胜弱柳扶风的娇女儿感觉,雾蒙蒙的两只眸子投向哪个哪个都得应了她的一切需求,怪不得萧府上上下下都是宠着这位娇主儿,端看门口这些依依不舍的眼神穆清就知眼前这位在萧府过的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