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中了,那记者提完了问题,慧慧恰抬起头来,热得红彤彤的一张脸,正对着前面台子上丹尼海格的眼睛。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问那记者:“哦,对不起,请再重复一下您的问题……”
他的眼光一直在她的脸上。
丹尼海格回答完了记者的三个问题便离开了会议厅,没一会儿有人打开慧慧身边的门,来人对慧慧说:“齐小姐?”
“是。”
“请跟我来这边。海格先生在等您。”
慧慧随那人出来,先是上了八楼,经过医院保安和海格的保镖把守的楼梯门,穿过空无一人的长长的甬道,直到西翼檐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那人敲敲门说:“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他亲自过来把门打开,看到她,终于笑了:“那个房间很热,对不对?”
慧慧还没回答,先看见的是他白衬衫的里面,鲜红的血色从厚厚捆扎的绷带里隐隐透出来,在左侧胸口的位置上。她吓了一跳,看看他的脸,再看看那伤,说话结巴起来:“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还是说:“小伤。”
他说:“进来,进来,慧慧,说说你怎么样了。这是什么?这是给我带的东西吗?”
随从问他:“先生,我要叫医生来吗?”
丹尼海格一边打开慧慧带来的东西一边说:“先不用,等一会儿再请医生过来。”
她的口袋里有自己店里的两罐蜂蜜还有来的路上买到的两只甜瓜,丹尼海格拿了一只甜瓜出来,摸一摸碧绿色的粗糙表面,又嗅一嗅味道:“这一只挑得好。这个季节买到甜瓜,很贵吧?”
“五欧元。在我认识的一家水果店买的。”
“看看,”他说,“我说的。”
他们在窗子下面小圆桌两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慧慧注意到,他的行动稍有不便,胸口的伤困扰着他。刚才面对记者,那硬铮铮的都是假象。
“是不是昨天送完了我,你回去路上发生的车祸?”
“跟你没有关系。”他说,“司机不小心,跟另一辆车子碰在一起。”
“我最近听到你要收购‘怡云’的新闻,那么记者的怀疑有没有可能?”
他摇摇头:“记者什么都怀疑。”
他可能是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把一瓶蜂蜜从那个袋子里面拿出来:“这是什么?你怎么买了这个送给我?”
慧慧说:“这是我店里卖的东西。”
“哦?”他抬头看看她,微微蹙着眉头,不是不惊讶的,“你店里?”
她点头,笑一笑:“我自己有一个小店,专营中国来的营养品,主要是蜜蜂制品,主要是蜂王浆和蜂蜜。”
“听上去不错。”
“去年的利润有二十多万欧元。”
他笑起来:“你这个有钱人。”
她也笑起来:“如果你说我是有钱人,那我真的是。”
他记得给她买的珠宝吗?他记得送她的名车吗?他记得那每一个壁橱上每一条银线吗?他记得他最后要送给她的那两匹威风凛凛的赛马吗?
她都是记得的,那么轻易得来的东西也就不在乎,扔得也快,可自己赚到的一粒小谷子也觉得香甜,如今丹尼海格说,你这个有钱人。
她应该为自己骄傲的。
“我得走了,丹尼。”她说,“还得去店里。”
“好啊。”他站起来,“你自己开车来的?”
“嗯。”
在门口他说:“慧慧。”
“嗯?”她抬头,看着他三年间别来无恙的湖水般的蓝眼睛,她又嗅到他身上薄荷的味道。
“今天早上,医生在给我包扎,疼得要命,可是我接到你的电话,我非常高兴。”他说,“你能来看我,我也非常高兴。你过得好,我就更高兴。所以,所以,慧慧,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为难,你要记得,我总是在这里的。”
“嗯,谢谢。”她迅速的点头,然后离开他的房间,脚步很快,没有回头。
她迎面遇见打发完记者的傅里叶先生,听见他对着电话说:“小姐,丹尼在休息,他现在不见任何客人。您也许可以下午过来。”
她开着自己的车子回到店里,回复了两个订单,发了一批到外省的货物。
她晚上去小多的酒楼吃饭,摸了摸她的肚子,喝了一些杏子汁。
她自己拄着头回忆着昨天晚上忽然见到丹尼海格,还有今天去医院看望他时两个人那些客气的温暖的对话。
她看到一个留学生在这家中国餐馆的唱片机上塞进一欧元的硬币,点播了一支老歌: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
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
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
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仍在我心中
虽然已没有他
……”
她的心头萦萦绕绕着这歌声,直到自己一个人坐在漆黑的车子里,看一只夜鸟划过月亮。
她趴在方向盘上,眼泪无声的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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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得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
“我又有件事儿求你。”杨晓远说。
之后的一个周末,他们两个在西餐厅里吃中午饭,慧慧抬起头,“你请说。”
“我想给一个客户的太太送一份礼物,请你陪我去珠宝店挑一挑。”
“什么客户啊?你赚了他多少钱,要送珠宝给他太太?”慧慧看看他。
“嗯,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