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依并没有要解释这件事情的意思,一向谨守本分的自己当然不可能追问,让黎依困窘尴尬之类的选项从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唯有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像是有个声音喃喃自语。
--更重要的是,我一点也不想听到她承认这件事。
但他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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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莫非定律般,你越不想面对、越不想遇到的事情总会在猝防不及时出现,残忍的提醒你--接二连三的。
先是黎依从现世回来大病一场,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摊在床上人事不知,苍白的脸此时泛着异样的潮红,长谷部取下手套/弄了湿毛巾替她擦去因高烧而产生的虚汗,就算此时没有任何人看着,他的动作还是一如往常的规矩无比,连指尖都不曾碰触到她。
但长谷部不晓得他那淡青紫色的眼出卖了自己。
昏睡中的黎依只觉得像在火炉里被烘烤着干热的难受,下意识追寻着冰凉的来源而压住了长谷部的手掌,像是极为舒适的磨蹭了两下后才缓缓睁开眼看向他。
被压住手的瞬间长谷部僵硬的连动都不敢动,黎依的脸颊温度很高,压在手心的感觉很柔软,他甚至怕自己手中的茧划伤了她,所以当黎依半睁眼时,长谷部一时没收好自己的目光而显得太过温柔,却在她开口的下一句话狠狠被打醒。
“烛台切呢?”他听见她这么问着,略带困哑的声音此刻像是在撒娇索讨。
“他去厨房熬粥了,要属下去叫他过来吗?”长谷部听见自己用着分外恭敬的语气说着,他想是自己不小心太过接近所以松懈了吧,幸好她没发现。
他看着黎依又闭上眼沉沉睡去,轻轻的抽出手后,随即戴上了他的白手套将之封藏的密密实实,连再看她一眼都不敢的离开房间。
压切长谷部,别忘了你的身份--每当他感到动摇时内心总会浮起这句话。
自从他被唤醒之后一直兼任着本丸管家的工作,偶尔排入二队执行零散任务或者支援三队的长途远征,不过大多的时间还是在本丸的各项事务上忙得团团转,几乎不曾有与黎依一同出阵的经验,但他虽非近侍却更似近侍,因此也从不觉得如此有何不妥。
直到幕末时代的任务,让他们这些许久未与她出阵的刀剑们出头,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般摩拳擦掌的亟欲展现实力。
这时他们的主殿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审神者,她有着独到的战术解析、腹含丰沛稳定的灵力,以及能娴熟的掌握战斗节奏的经验--这些都让长谷部深深地着迷着。
长谷部认为那是以刀剑的角度出发的想法,因此他直率的出言称赞换来黎依灿然一笑。
“能得到长谷部的认同可真不容易。”她脸上隐隐带着自信的光彩,那是在本丸中极为少见的模样,“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那招好了。”黎依嘻嘻笑着卖了个关子。
二刀开眼--首次体验连携合击的长谷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事实上连同队的歌仙也十分惊叹。不单单只是招数攻击的强大,更多的惊讶是来自一瞬间被黎依的灵力轻拥抚慰,如同她的手紧握着他的一同出击的同步感。
这让长谷部首次对主力队伍的刀剑们产生了犹如嫉妒般的心情--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离她不够近吗?这下连身为刀剑的身份都像是感到了动摇。
他以为受到的冲击到这边就结束了,却不知道致命一击尚在后头。
在鹤丸十分听话的按照长谷部紧凑十足的出阵安排过了好一阵子,这个不甘寂寞的男人果然又想出了新点子,主动提出要完成镰仓时代的任务而与他产生争执,在僵持不下时鹤丸一席话如同他的刀锋般,直直的扎进他心底。
“你这样不累?你以为这样她就会把你放在心上?”鹤丸那双金眸无比犀利,此刻像是闪着嘲弄。
被刀锋戳进的伤口仿佛涌出不是血液而是股冰冷的杀意,他最不想听的就是由鹤丸来讲这席话,鹤丸究竟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注重规矩与秩序的他最痛恨的破坏平衡的一切,而鹤丸俨然是个中好手。
长谷部极力压抑着情绪,“--不需要主殿将在下放在心上。”他会一直是她的下属、她的大管家,她手中最忠诚的那把刀,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感情都不需要,他只是一把刀,并不想成为软弱的人类。
长谷部几乎是无时无刻的这样提醒自己,或者是说服自己。
就像一场与自己的较量,虽死亦也无惧。
他不惧死,却惧她死。
甚至连她痛的满头冷汗嘴唇发白都让他惧怕的像要停止呼吸。
出阵幕末时的突发事件,就像在嘲笑一向严以律己的他,如同一双利爪撕开了无比端正的装束,穿透了血肉直至心底。
长谷部从来不曾反抗或者拒绝身为主殿的黎依所下的任何命令,但当她叫他放下她时,他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以往总被其他刀剑取笑,说他跟愚忠没什么两样,切开身体大概里面塞满了主这个字……他也从不在意,甚至还引以自豪。
他早就对自己定下过一套规则,绝不与主人有任何肢体接触、视主人的意志为最高宗旨、可适当规劝但不可过多干涉、不在其他刀剑面前反驳主人的意见、若主人坚持不可为之事自己必先行于前头……零零总总至少有十来条。
但现在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打自己的脸,瞧瞧他都做了什么?
他能让宗三抱着黎依回去,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