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快过年了,明州城外官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许多在州城里谋生的百姓纷纷暂别这座繁华的都市,准备赶在这一年一度的春节里同家人团圆。
和三五成群匆匆赶路的乡民不同,有一伙自东城出来,约莫有三百来人的队伍,拥簇在一起,几乎占据了半条官道,路上稍微有些眼力的行人纷纷躲避,因为这伙人气势汹汹,手持各式各样的家伙事,谁轻易敢惹他们。
“居然叫我们撤出明州!坛主,教主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这里可是东南大港,物阜民丰,正是大有可为之所!就这么白白弃了,大家伙心里憋气啊!”
队伍最前面有两个汉子正在说话,只听其中一人愤愤而言。若有知晓内情者,听到这样的话,一定猜到这便是明教在履行战败后的不平等条约:从四明山周边各州府迁移教众。
“不走?不走怎么办!别的州府还好说,可以留下些种子以待来日!可这里是明州,叵耐伍应星那厮,居然投靠了北人!我们虽然清洗过城里的教众,但他是前任坛主,如何瞒得他过?”
说话这坛主姓潘,双名文得,是从其他分坛调过来的。另一名大汉姓和名潼,来历和他一般,都是与明州原教众毫无瓜葛之人。方腊在叫伍应星靠边站以后,出重手清洗了明教明州分坛,原来跟伍应星的那些老人,纷纷招到清算。
“叛教者死!遮莫我今夜摸上四明山,取了这厮首级,也出一口恶气?”和潼怒道。
“算了!让他先多活几天!将来总有他的报应!”潘文得悻悻道。和潼是个横冲直撞的。但他还是通晓大势的。如今梁山势力最盛,连教主都不得不退避三舍。若叫和潼去了,枉自送了性命不说,说不定还会给明教惹来新的麻烦。
“老子早晚摸到四明山去,取了这狗贼和晁盖的性命!敢跟我家教主抢盟主的位置。就看他有没有这个福分来坐!”和潼气愤愤道,此人脾气刚硬,是一员敢打敢拼的猛将,所以方腊让他和稳重的潘文得搭档,就是要来收拾明州的局面。哪知他们两个坛主、副坛主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被调出根据地。换了谁都是一肚子气。
这两人都是这种状态,手下的教众就更气愤了,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本地人,隔三差五还能回个家,眼下可好。要背井离乡,还不知去往哪里,谁能有好气。
所以这伙怒气值满槽的家伙,一路上看谁都不顺眼,好在明教知道讨好底层百姓,所以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最多出手教训了几个狗仗人势的马车夫,居然敢对他们嚷嚷。怪他们阻住道路。
“俺们是山东来的梁山好汉,有本事去找我家大头领王伦算账!你若嫌远,还有近的。这四明山就是俺们巢穴!”
不知哪个机灵鬼带头一喊,结果其他人都是大声附和,潘文得与和潼惊愕一阵,终是没有出手阻止,也就随他去了。
这伙人枉称梁山好汉后,仿佛被鬼附身一般。居然开始劫掠路人,潘文得与和潼自然不会阻止。只是商量了一下,改变了行军路线。不敢再往西面经越州过道,而是改道南下,从台州过道(四明山在越、明交界处)。
抢劫是很容易上瘾的,特别是在官府拿他们没办法的情况下。明州州城里面只有一个指挥的样子货,水军倒是有几只,可是被高俅白白葬送在京东,所以和潼常常不忿,“老子一个晚上就可以端了州衙!”
不到半个时辰,这伙原本空手赶路人群是有车有马有财有货,大伙兴奋得嗷嗷叫,看样子是能过一个肥年了。但明教的凝聚力十分之强,大伙都想着补贴补贴在歙州失利的明教总坛,是以倒是没有人私藏战利品。
就在这时,从十字路口西面上过来的一列车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因为最前面开路那辆马车上,打着明州衙门“回避”“肃静”的牌子,一看就是州城的大官回城了。
和潼舔着干裂的嘴唇,问潘文得道:“干不干?”
潘文得沉思良久,终于吐出两个字道:“不行!”
“为甚!”和潼几乎要跳将起来,声音震天,“咱们干这一票胜过前面一路!”
“就是因为这一票胜过一路,咱们才不能干!咱们装作梁山的人办了朝廷的人,势必声势不会小,越州还有咱们自己的人没有撤干净,不能逞一时之快,害了教中弟兄!”
和潼见说,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决定服从坛主的命令。
……
“楼知州已经在月湖上摆下酒筵,转候程相公携千金驾临。今日的事,楼知州叫下官多多拜上相公,实在是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车队里第二辆马车上,传来一阵谈话声,说话之人正是明州通判。都说通判是朝廷用来制衡知州而设置的职务,但时间过了百十年,实际情况早不似大宋建国初年。
要说通判这个职位权力不小,品级不高,到了这一团和气的年代,巴结知州还来不及,何来为了公事去得罪上官?听这通判的语气,只怕和楼知州就处得不错,一路上数次替知州解释,不能亲自陪贵客祭奠逝者的原因。
“曾通判客气了,程某深感试可(楼异字)情谊!他是封疆大吏,执掌一州,如何能为私事而弃公事而不顾?倒是曾通判你,早间到此忙活半日,程某实在过意不去啊!”
这程相公是北边一座府城的知府,按照大宋律现任知府是不能擅离职守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