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矩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看城楼上发号施令用的金、鼓,随即拍了拍牌军的肩膀,以资鼓励。
他倒是不怕俘虏反水,但对于那胡虏女真,因从未打过交道,也不知其是甚么虎狼习性,故而心里只是没底。当下他也不往别处去,就靠在城楼上闭目养神,等候回信。
也不知眯了多久,程矩被亲随叫醒,原来城下有一骑靠近,程矩定睛一看,竟是一员重甲骑兵。对守城军民来说,这样的骑兵果然少见。因为对面的军人都是脏兮兮破破烂,穿全甲的还真没见几个,所以此时倒是无意中显出他来。
只不过看清情况后,程矩脸上多出一丝忧虑来,从女真人只派这么一个人来看,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是此人身份够高够重,一言可代表三军。要么是胡虏无知,拒绝了这种对双方都有利的约定,只派了个小卒过来回绝。
且说那骑士行到一定的距离,便停了下来,开始叽哩哇啦的鬼叫着。程矩听了半天,才发现城下这骑士说的竟是高丽话,就在他正要出言询问之时,忽见那骑士忽然狂笑起来,顺手从马上抛下个物事来,顿时引发城头上一阵惊呼,不待程矩出言相问,牌军咬着牙道:“相公放回去那个汉人俘虏,被他们斩了!下面那颗人头,便是他的!”
竟是俘虏的人头!
程矩胸中一阵气血翻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些野人不懂麽!?竟然滥杀到如此程度!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程矩刚刚和俘虏有点惺惺惜惺惺的意味,哪知这个不愿意吐露姓名的汉子,此时已经是人头落地了,程矩强按住心中那股不可抑制的怒意,吼道:“他还在说甚么?”
“他说他们女真人本可假装应下然后掩杀我们,但他们女真硬汉不屑耍诈。他们要亲手打下城池,并杀光我们!给日后所有企图抵抗的城池作个榜样!”
牌军到底是蕃落军出来的,面对这等死亡威胁之时还能稳得住。但城上原本以为获得生机的百姓们却扛不住了,面对女真人毫无怜悯的死刑宣判,无数人都在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城下传完了口信的女真骑士,见状非但不走,反而毫不掩饰的放声大笑,变相的刺激着城上军民已然脆弱不堪的神经。程矩拳头都捏快碎了,沉声道:“诱他上前十步!”
牌军顿时会意,当即便朝城下大喊,言辞都不用酝酿,想必已经是憋得太久了。城下那女真人果然是来耀武扬威的,虽说有意提防着城上的冷箭,居然还真一脸傲气的上前几步,口中依旧叽哩哇啦不可一世。程矩不用找人翻译,就能猜到这厮嘴脸,估计在说“老子过来了,你待怎地?”之类的言语。
“我便叫你看看怎地!”
程矩狠狠将手一挥,瞬间城楼上鼓声大作。程矩耗费了无数人力,一直舍不得暴露的杀手锏,终于在此刻显露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