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虫背上有一对小翅,遇山翻山,逢水渡水,体积也小,稍有疏忽便要追丢。二人轻功都非上佳,跟得吃力,加上又是夜里,几次险些追丢,幸好风雪崖就这么点地方,堪堪追紧了。
还没到地方,迎面一阵夜风吹来,沈丹霄知晓要糟。前头屋舍毁损大半,地上横尸惨烈,鲜血流淌,人声俱无,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如琇精于外功,少些顾忌,当头冲进去,只看了一眼,回头道:“大公子还有气!”
沈丹霄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其余人多半凶多吉少了。
那鞠通小虫没头没脑转了七八圈,对着另一个方向飞了过去,沈丹霄高声喊道:“大师留心!”
沈丹霄提醒了人,借着月光看见脚底下映着个影子,不动声色瞥了眼周边。卫天留自身后抓过来的时候,他忽地冲向前,一把攥住鞠通小虫,将它装进了青竹筒。
此次又有人死,而他们对如何应付卫天留还没个具体想法,这虫只有一只,若丢在这里,往后便失了先机。再者如琇将之交到他手里,也是叫他好好照料的意思。
沈丹霄抓住青竹筒,松了口气,后头卫天留一掌拍向他后心。他来不及避开,背身提剑阻了一阻,同时向旁一滚,卸去了大部分力道。饶是如此,仅剩的几分也叫他胸口发闷,低头吐了口血。
方才事出紧急,他用的乃是青云剑,此剑纤细,受不住大力,因而他连鞘也没出,此时鞘身在巨力下发出两声不堪担负的碎裂声,再撞一下,里头的剑也要损毁。
这剑不是鲸吞,乃是越饮光的随身佩剑,沈丹霄敢以鲸吞迎敌,却不愿这剑有丝毫损伤,鞘上裂痕已令他心有悔意。但他出门匆忙,没有带上鲸吞,除了青云剑,没有别的迎敌手段。
此处才死过人,地上尽是断肢残体、脏腑脑浆,他滚了两圈,滚了一身血,半夜没束发,发梢都沾上了,一身血腥气。
沈丹霄不似越饮光杀人多,鼻下血气上冲,头晕目眩,身后卫天留却未受影响,不知是否才杀了许多人,又是在晚上,身法动作比上回又快了两分。
意识到这点时,沈丹霄知道这事不能拖了。
风雪崖不可能永远封闭,他们不是没想过拖到落雪,把瘴毒消了。但卫天留一次比一次强,恐怕不消多久,便会成为他们比拟不得的庞然大物。
方才卫天留一击,沈丹霄已受了内伤,此时又几次三番强提内力,不止胸口,连经脉内也隐隐有撕裂之感,知晓自己不能多撑。如琇自方才起便没动静,但他清楚这人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必定是在救治里头的活人。
沈丹霄无论内力或是身法,都不如卫天留,手中又不是惯用的鲸吞,受伤后又打折扣,不顾脚下血污躲闪了几次,至多再坚持一时半刻,也要不行了。
他自然可以向如琇求救,可这想法在才生出来,就消去了。
危机时候,他紧紧抓住青云剑,却没有出鞘的打算。
卫天留遍身赤裸,苍白的肌肤沾了尘土血腥,他此前还有几分高手风度,此时徒有个人形。
夜里漆黑,月亮带来的光太过微弱,沈丹霄可以夜视,受此限制,远远比不上白日。他原本能够再撑一会儿,眼前忽地失去了卫天留的踪迹,下一瞬耳畔风生,他连忙侧过脸,仍被扫出一道血痕。
沈丹霄没管脸上伤口,眼前仍见不到对方身影,只得凭其余四感来躲。倒不是对方有什么特殊手段,而是不知有意无意,挑了他右边方向——他右眼是瞎的,视野不如普通人。
很早之前,他因为这个原因吃过亏,岳摩天也觉出了他这个弱处,与前两个相比,此时面对卫天留,才是真正能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