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什……”
一声微弱的呼唤从身边的碎石下传来,将黑袍修士吓了一跳。瓦什怔愣看去,见道格拉斯被压在废墟下,气若游丝地喘息。对方深紫色的脸犹如匍匐的尸鬼,骨节干瘪扭曲。
瓦什将一块尖石攥入手中,看着道格拉斯垂死的脸,双眼忽地滴下泪水。
“……你哭了?”对方微微一怔,“哭什么啊?”
修士擦净眼泪:“你还活着?不是我的幻觉?”
“我……没死……”道格拉斯咳嗽几声,“只有同时……摧毁大脑、心脏和眼睛,我才会死……这就是杀死亡灵的办法……”
眼泪又溢满了眼眶,瓦什视线模糊道:“所以,因为你将一颗眼睛寄存在我这里,所以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死?……”
“你这个可恶的疯子。”
道格拉斯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他一直朝修士颤巍巍地伸着手,似在无声地乞求。瓦什·波鲁默然注视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上前将其握了住。
道格拉斯两只眼洞里凝着干涸的血迹:“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将你抓在手心里了,瓦什。”
“……你大概是神志不清了。”
“而且,你根本不必惊奇。”道格拉斯说,“我之所以失去大脑和心脏,只凭眼睛也能活……全都是因为……”
“因为我还存着你那只眼睛。”
“不。”对方道,“而是……这个理论,最初就是你提出来的。”
瓦什说:“想将这个罪名扣在我头上么,主教?我压根不记得有那么回事。”
“记不记得……无所谓了。”道格拉斯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吐出来似的。
瓦什握着他冰冷干瘪的手,低声道:“你没有了心,你早已不会向上帝忏悔你的罪行了,道格拉斯。”
“真正的上帝……根本不存在……”道格拉斯轻声说,“我们所尊奉的,不过一个存在于大多数人眼里的虚影……假若有上帝,那他的模样和性格一定千差万别……”
“因为神只存于人心。”
黑袍修士叹气道:“你难得说了句我赞同的话,主教。”
道格拉斯说:“因为这就是你曾告诉我的,瓦什,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记在脑海里。”
两滴泪落下,修士目光呆滞地说:“而我却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我到底经历过什么……”
道格拉斯一手死死抠着地面,说道:“瓦什……今日你救了我,我仍然可以……重新振作教会……”
“不。”黑袍修士悲痛地摇头道,“别妄想了,道格拉斯!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能成为神的信徒呢?”
道格拉斯仰头对着他:“那就你来当……主教。我无所谓……你可以自由地宣扬你喜爱的思想……我相信,对于信仰与真理的理解,你比我要睿智得多……”
修士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可我已经厌倦了这种虚假的宣扬。而且我从未想过让所有人信仰一致……”
道格拉斯咽下一口腥血,奄奄一息地说:“别这么任性了,瓦什……我们共享着‘生’,同样也相牵于‘死’……比起死亡,活下来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么……”
“上帝、信仰、尊严又算什么,瓦什?它们哪里比得起生的分量。只要能活下去……信仰会重回你的怀抱,尊严将使你焕然一新,而你敬爱的上帝……也将在你的脑海里神圣如常……”
“别这么说,道格拉斯。”瓦什·波鲁攥着手里的尖石,对准自己的左眼,凄凉笑道,“若是我听从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