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车夫说话,见苏迦来了,便道:“今夜钦天监要到城外旻天馆祭祀天狼星,随队出去就行,不会有人盘问。”苏迦道了声谢,御怀风摆手道:“只要夫人记得在下的话,即便粉身碎骨,在下也要保你安康。”他神色庄重,又让苏迦拒绝不能,只好表态道:“若有那时,定不违约。”
苏迦上车离去,果然顺利出城,到了朱家祠堂,有内卫的人来接应,漠晟也告辞走了。最後只剩下小水子陪著苏迦,由内卫一路护送,用了不到十日便到了泰丰。此时泰丰已成了大军营,早有大批军马聚集此地,苏迦只从车里看到路上军兵众多,问了护送的内卫,才知道是各路勤王的人马。
小水子见苏迦面有疑色,便道:“这泰丰本来便是军事重镇,既然秦大人和司徒大人在此,人马聚集也不奇怪。”苏迦也是内卫世家出来的,从小不当女子教养,小水子说的话她也明白,只是聚集如此众多的兵马,与京城过於平静对比鲜明,不知将来究竟会如何。
因为是清晨到的泰丰,所以苏迦人等未做停留便直接进山,正午时刻到了游龙观,早有得到飞鸽信报的卿明在门首相迎。卿明问苏迦是先休息还是先与司徒章相见,苏迦只道该先拜见夫君为上,卿明尴尬笑笑,说大人正在与秦大人下棋,夫人现在去兴许正好。苏迦听说秦绍阳也在此地,不禁好奇起来,她从未见过此人,只知道他大名鼎鼎,多数是因为貌美。
卿明带苏迦到了别院门口,他让苏迦只管进去,自己倒先走了。苏迦跨过院门,只见院子里绿草如茵,碧油油生气十足,中庭有两棵香樟,贴著树干缠绕一处,枝繁叶茂,在骄阳下落了一大片树荫。树下铺了一领竹席,置了一台棋案七八本书,想是午後下棋读书所用。她见司徒章阖了眼,正与人靠在一处,连自己来也未发觉,貌似享受午後小眠,且正在酣处。
《美人恩》第十回菩提纱2
见时候不对,苏迦也不想打扰,她正转身欲走,就听见有男子问道:“请问来人是司徒夫人麽?”
苏迦回过身来,问话人正是与司徒章靠在一处的那个,只见他形容消瘦,面色惨白,分明是个病人,不知是不是秦绍阳。她走上前去,行了个万福,扮作个大家闺秀的做派道:“小女子苏迦,是司徒章的妻子。”
那男子凤目微挑,暖洋洋露了笑来:“夫人舟车劳顿,不知何时到的?要是秦某知道,定然不会拖司徒大人在此下棋。”
苏迦是知道秦绍阳的,总以为他位列权谋之颠,该是个冰冷无情之人,不想今日一及闾心的人物,怪不得当今皇上花一般的女子,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凡事都要找他做主。心念到此,苏迦不禁仔细打量秦绍阳,只见他虽然面带病容,却神色自若,自有一番不同他人的fēng_liú情态。“小女来得突然,比原先早到了些,秦大人不必自责。”她见司徒章还是未醒,又与秦绍阳说了些有的没的,便先告辞了去。
秦绍阳目送女子去远,才淡淡道:“你家夫人走了,司徒大人快快醒来。”
司徒章打了个哈欠,从他膝上抬起头来,嘻嘻笑了:“多谢秦大人盘桓。今日被我家娘子看到你我厮混一处,我可不晓得该如何应对,还是秦大人手段高超,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去,鄙人佩服至极。”
秦绍阳斜了他一眼,道:“是你家夫人教养不凡,并非秦某口舌之功。你快起来陪她,莫要让她久等。”
司徒章知他不过一说,不会强人所难,於是依旧把头枕在秦绍阳膝上,继续闭目养神。秦绍阳拿他没有办法,也不愿意独自枯坐,就由他去了。
此时忽然风起,吹了天边几片闲云过来,把日头稍微遮蔽了些,比方才凉爽许多。秦绍阳把落叶从司徒章脸上拂了去,放在鼻尖轻嗅,只觉得香气隐逸,与花香颇为不同。“这几日上山的军报太多,你夜里不必特意陪我。”秦绍阳道:“况且现在夫人来了,你我住里外间恐怕不好,不如我与卿明同住罢。”
“这又何必,让卿明把屋子换与她住就是,何必要惊动三个人,真是麻烦。”司徒章睁开只眼,瞧秦绍阳不往他这边看,只瞅著树荫外面说话,不禁心中一紧,他想了想,放低声调解释:“那些军报我要与你多多商谈,要是你搬到卿明那里住了,忒不方便。况且你二便不灵,还是我熟悉些,否则换了别人,你脸皮又薄,湿了被褥可怎麽歇息。”
秦绍阳被他每夜照顾惯了,即便擦洗全身也不再羞涩,若换了别人,恐怕还真是不行。他轻叹一声,垂下头来:“早叫你让人接我回家,你偏不听。如今弄得这般田地,倒是我连累你了。”
司徒章忙说哪里哪里,顺势捉了他只手按在脸上:“等你好了,我自当亲手收账,绝不手软。”秦绍阳被他逗得笑了,心中的烦闷更少了几分,他由著司徒章先拉了左手,後来又拢了右手,直到被抱了腰身才道:“我坐得有些累了,想回去躺会儿。”司徒章笑著说好,先站起来掸掸衣袍,然後弓下身子,把秦绍阳从席子上抱起来。
“你怎麽又轻了?莫非没好好吃饭?”
“你我每顿饭都在一起,吃多吃少还不知道麽?”秦绍阳搂著司徒章脖子,只觉树荫外又燥又热,顿时有些气短胸闷,他边与司徒章说话,边强压恶心,还没迈进门廊,一口血就喷了出去。司徒章眼见他一日比一日衰弱,心里其实早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