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虚伪的假面若能欺骗一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巫琅曾是这么想的。
直到来此幻境之中,直到自己心底深处的东西暴露无疑,直到自己误将商时景拖入往昔梦魇那一刻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什么人才会爱上一个疯子。
巫琅曾见过詹知息陷入相思的模样,他一日日的重复北一泓死去那一刻的梦魇,却甘之如饴。
他太久没有见到北一泓了,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北一泓却连入梦都不肯,自他死后的每一日,詹知息都未能再见他的容颜。因而再痛苦,再绝望也无所谓,即使是噩梦,只要能再见到北一泓一面,对他而言都如蜜糖一般。
起码,噩梦里有北一泓。
巫琅知道自己理应搂住商时景的腰肢,可是他仍然心存怀疑,简直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到不切实际的美梦,他看到了那些曾经,经历了那些过往,清楚并深刻的知道陵光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毫不犹豫的给予了他从未想过的东西。
桃花仍在飞舞,酒香气在唇齿间徘徊,商时景的大胆举动略微有了收敛,他稍稍退开,眉目之间存疑,仍是巫琅那个熟悉的,冷漠而平静的隐士了。
爱上巫琅是很正常的事,巫琅看向了飘落在青琉璃碎片遗留的残酒上那瓣粉色桃花,他是杜撰出来的人物,生来温柔体贴,值得许多人喜欢,可是陵光君不然。
他忽然觉得困惑。
若巫琅足够匹配商时景,那么陵光君呢?
“所以,你的回答呢?”
商先生好整以暇的站着,就像是那日瑶玉女笃定的模样,巫琅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这名隐士全身几乎都是破绽,弱得像是路边的蝼蚁,他像是不请自来的客人,讨人嫌的阅览过自己惨淡的过往,却毫不犹豫的想试试看不怕死的结果。
巫琅几乎有点怀疑这是一种施舍,又或者是另一种迂回的求饶。
他分明说他很怕死。
很应该像是杀瑶玉女时那样杀了他的,巫琅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桃花散了一地,枯荣流转,化为腐朽树木,石台崩碎一地,雨幕连绵接天,电光雷鸣在外头吵嚷的像是雨后的青蛙,闹得毫无清净可言。
雨水打湿了商时景的脸,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如同河下的暗流,将人卷入其中,生死不论。
杀他是很容易的事。
巫琅有点受惊,不管商时景说得是真的亦或者是假的,他讨要的东西太多了,他要一个完整的巫琅跟一个完整的陵光君,可巫琅自己都只有半个,哪能分出一个完整的给他。
怎么会有人想要陵光君。
这已变了。
这不是巫琅与商先生之间的事了。
巫琅茫茫然的想道,怎么会有人愿意喜欢他的全部,哪怕陵光君只是过往。
若是这个人死了,那这心中莫名的烦躁定然就能平息了。
没有道理不下手。
可是最终巫琅只是像那个雷雨天的陵光君,脸色惨白的听着瑶玉女叙述自己的过往,光刃擦过掌心,一击毙命。那些幻境之中涌起的恶毒难听的诅咒,并非是陵光君折磨瑶玉女时所发出的,而是兀自不肯罢休的瑶玉女,将他尊严踏碎,给了他两记耳光时发出的。
她的郁气憋闷得太久。
顷刻间发泄出来,竟似哭似笑,似疯似癫。
商先生本该,也如瑶玉女一般。
这样,他就能毫不犹豫的下手。
商先生不该这么好,也不该这样纵容,倘若说当初的巫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