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一个人问了好几个问题，蒋英宇却没回他，安晟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说吧，怎么了。”安晟说，“你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事儿大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他听到蒋英宇在电话里深吸了一口气，那声喘息还有些微微颤抖。

“……我们……算了吧。”短短五个字，蒋英宇说到最后却已经只剩下气声。

安晟的脑子懵了好一会儿，他歪了歪头，他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不了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他把这五个字反反复复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他才猛然理解过来。

安晟的呼吸开始慢慢变乱，他努力压着心底的颤抖，咧开嘴角莫名其妙地无声笑了一声：“什么意思？”

他问，什么意思，不玩儿了？还是玩儿不起了？

算了，什么算了，他不懂。

他就像一个傻子似的装作没听清一样，对面没回答他就连着问了三四遍什么意思。

终于，对面传来了声音有些无力。

他说：“安晟，我可以背叛了全世界的人来爱你，你可以吗？你愿意吗？你舍得吗？我要是马上让你跟我走，你敢吗？”

安晟被他这么问得愣了两秒，对面还在说：“安晟，我喜欢你，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我舍不得看你为了我受苦，我偷偷去过那家医院了……”

安晟抿了抿嘴打断：“那我要是不同意，你要怎么办。”

对面突然安静，安晟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他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等着蒋英宇回他。

“你说吧，你随便说个理由我都信，你是被家里拿着刀架脖子上，还是身患绝症了，又或者是我家里谁用我的生死压着你了，你随便挑一个吧。”安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他不想让对面听到自己的情绪。

只要蒋英宇肯给他一个理由，他不得冲到那小子面前揍他一顿。

“安晟，你别这样。”蒋英宇说，“我就是累了，没别的什么理由，向横他爸的医药费我已经托姥姥给你姐了，以后……”

我可去你妈的以后！

安晟一把将电话挂断，这一分钟他非常不想听到蒋英宇的声音。

可是还没一秒他就后悔了，他拿着电话看着那排列整齐的按键，抬着手却怎么也无法把那早就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按下去。

他盯着那个老式电话能有五分钟，直到老太太从他手里把话筒拿走，他才回过神来。

“姥姥……”安晟抬头看着老太太，眼眶突然就红了，他说，“英儿真的走了……”

这个狗逼玩意儿！说走就走，不，说都没说一声就走了。

安晟来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安利正忙碌着收拾屋子，毕竟他们差不多半个月没回来了，屋子里是得收拾收拾了。

他刚进屋，安利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收拾着，他垂着个脑袋拿过墙边的扫帚扫起了地。

“……安晟。”安利把碗洗好之后，拿着洗碗帕靠着门框看着安晟，“咱们就当那事儿没发生过，好好过日子，行吗？姐这辈子不求你能让姐享什么福，但是……”

“你是不是收蒋英宇的钱了。”安晟突然问，“还给他吧。”

他这一问，安利当场就沉下了脸，她快步走到安晟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安晟被她打得偏了偏头。

整张右脸都麻得厉害，安晟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嗡嗡的，他伸舌头舔了舔右边的后槽牙，有些想笑。

“……”安利看着安晟的样子，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毕竟她不是真心的想打安晟，手心手背都是肉，打着哪儿她都会心疼，不过看着安晟那完全不悔改的样子，她还是很气。

“是，我就是收了他的钱了，怎么了？不就是因为他，我们家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你姐夫的手是怎么断的，你是不是忘了！这个钱他就是得出。”安利气得红了眼，“你知不知道你姐夫这手一断，医药费就已经上了万，我到处借钱，到处借……”

安利感觉自己有些喘不来气，脑袋也有些晕，她强忍着大脑的窒息感继续说，“安晟，你别逼我恨你……”

向横正回来，看着这架势，一不注意就被吓了一跳，瘪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屋里的两人。

“就算是姐求你了，行不行！”安利带了些哭腔。

说完安利就撑不住晕了过去，安晟也终于慌张地扶住安利，一把将人背在背上，朝着最近的诊所跑去……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桌面上，窗外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被风一吹，唰唰地响个不停。

蒋英宇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老师们的讲课不似老刘那样总是没几句就要跑题，也没有王媛总是没几个题就要叫他回答一下，这里的老师总是很少让他回答问题。

他安心地看着窗外发着呆，手里的笔在他的指尖仍旧被他转得停不下来。

他回来已经三个多月了，可是他今天才是第三天来学校，学校的墙很白，基本见不到一个鞋印子，墙皮也没有动不动就掉，桌面光滑得都能当镜子使了。

同学们也不会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是吵吵闹闹的，特别鲜明的对比，可是这种安静，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从回到学校的那一天起，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就变了，可能是没想到他还会回来，也可能是已经听说了他的父母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