檑木巨石,藏兵洞中的守军豁出去扑到云梯上,拉着梯子上的南军一起摔成肉泥。
惨叫声转瞬即逝,鲜血成为了死亡最好的点缀。
战鼓一声急似一声,震天的喊杀声中,南军推着攻城车,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城门。
城门发出沉闷的轰鸣,土石从城墙掉落,伴随着城头落下的箭雨,不断有南军倒下,或许已经停止了呼吸,或许仍在生死线上挣扎,没人在乎。
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永远只是统帅案头一个冰冷数字。
李景隆需要的是不停进攻,直到攻下眼前的城池,哪怕将五十万大军全部葬送也在所不惜。
朱高炽必须守住城池,不只为了父王的嘱托,更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活下去。
南军战败,还可以后退再战。
北平失守,城中的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当眼前的一切都被鲜血染红,年轻的朱高炽反倒不再紧张。
他甚至亲手杀死了一名攀上城头的南军,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让他的情绪开始沸腾。
朱高炽的表情变了,似乎明白祖父和父亲口中的战场到底代表着什么,面对着无尽的喊杀声和鲜红的血,他不能后退,不能胆怯。
脚下是父亲交给他的城池,手中是足以取人性命的利器。
他是朱高炽,是燕王世子,身上流着太-祖高皇帝的血!
箭只的破空陡然响起,竟是身披铠甲的燕王妃将城头的南军一箭射落。
看着站在身边的母妃,看着在周围拼杀的士兵,这一刻,朱高炽胸中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他能守住北平,一定能!
城下,李景隆大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李景隆的大纛立起,彻底激发了南军的士气。
就在双方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几个身着棉衣的百姓被押到李景隆面前,不待亲兵叱喝,其中一名被乱箭射伤的中年人突然挣扎着跪在地上,开口说道:“我等痛恨燕逆久矣,冒死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这个中年人正是杜奇的父亲。杜奇被燕王杀死,家人却逃过一劫。听闻朝廷大军到来的消息,杜父老泪纵横,唯一的期望就是大军破城,将燕王一家擒杀,以慰儿子在天之灵。
恰逢孟清海前来,托言身为杜奇同窗,理应对其家人照顾一二。言语间慨叹杜奇死得冤枉,直言燕王听不进劝谏,滥杀无辜,是自取灭亡之举。不经意提及同里的几名巡检被调去守丽正门,可见城内的守军人数捉襟见肘,此战朝廷必胜无疑。
听闻此言,杜父脑中灵光一闪,“朝廷大军将到,若能助大军些许,也是为我儿报仇了!”
想到这里,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便要去给朝廷大军报信。
乱军之中生死难料,被当成奸细杀了也有可能。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能为儿子报仇,一切都值得!
只是家中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该如何安置?
视线落在孟清海身上,此子能冒险前来探望,必定是忠义之人,值得托付。
听到杜父的打算,孟清海连忙劝道:“杜伯父,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
杜父一躬到地,言道,若能为儿子报得大仇,后侥幸存活,必将重谢。
孟清海满脸焦急之色,做势阻拦却没拦住,杜父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
杜父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在他身后的孟清海,口中不停发出焦急的呼声,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此行计划已久,说出巡检之事也非偶然。
燕王起兵造反,朝廷派来大军,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一旦燕王造反不成,朝廷追究下来,十二郎一家必死,孟重九也逃脱不开,族人不论,有了杜家人,保住自己一家性命应无大碍。
若是朝廷输了,燕王追究的话……孟清海转过身,好言相慰杜父的妻子和两个幼子,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真到了那一步也怪不得他。
说不准,杜家人还会成为他晋身的台阶。
李景隆对杜父口中的情报半信半疑,但战况已陷入胶着,无论真假都要试一试,即便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些兵卒。
想通其中关节,当即下令从左-军-调-派主力,猛攻丽正门。
果然如杜父所言,丽正门防守不如其他城门严密,守军人数不少,战斗力却差了一截。
奉命攻门的部将大喜,若能攻下此门,最先进入北平,必得此战首功!
“进攻!”
李景隆听到回报也是面露喜色,看向城头,此役必下北平!
就算朱棣赶回来,也再无回天之力。
可李景隆和攻门的将领都高兴得太早,虽然守门的军队战斗力不强,四散溃逃,奈何却有一股可怕的生力军加入。
一群由王府宫人带领的城中妇女,突然出现在丽正门后。
这群拿着菜刀擀面杖的妇女同胞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战场?
没人能给攻打丽正门的南军解惑,大块的石头和瓦片已是兜头砸了过来,间或夹杂着被火炮轰下的城砖。
北平城的女人们,让远道而来的南方汉子彻底见识到了北地巾帼的风采。
她们不会吴侬软语,不会吟诗作画,但她们用手中的板砖和瓦片告诉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传说中的塞北风-情,绝对是非同一般的火-辣-辣。
顷刻间,丽正门前的南军被招呼得满脸开花。
城头的朱高炽得知丽正门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