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声音,缓缓敲击着耳膜。
嘴唇被含住了。
孟清和合上双眼,伸臂揽住了沈瑄的肩膀,意识重又陷入了昏沉。
隔日醒来,沈瑄已不见了踪影,摸摸嘴唇,应该不是梦。
走出帐篷,两名亲兵守在帐外,其中一人告知孟清和,沈指挥已同王爷出战,作为重伤员,孟同知被留在了营中。
“沈指挥说,同知若有精力,可到提调官处核对一下押运的军粮。”
这是又被调入后勤部门了?
扯了扯嘴角,囫囵吞了两个馒头,正打算去后勤部门点卯,亲兵又道:“昨夜,高阳郡王曾来探望同知。同知已经睡了,是沈指挥代同知谢过郡王。”
“哦。”孟清和点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赵大夫也来过,叮嘱同知记得服药。”
孟清和含糊了应了两声,他的伤根本不重,又不再上战场,根本用不着吃药。况且,赵大夫的药不是一般的苦,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当日,孟清和按照沈瑄的命令去后勤部门报道,受到自提调官以下诸多同侪的热烈欢迎。
手不能动,干脆动嘴,后勤部门的办事效率立刻得到了大幅度提高。
燕军在济南城下再次无功而返,鸣金收兵时,将士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懊恼。他们都相信,城内的人不过是子负隅顽抗,有粮有枪,人也不缺的大军,早晚会将这座城市攻破,将不肯投降的敌人碾碎。
沈瑄回到帐中,摘下头盔,正解铠甲时,孟清和端着一碗汤面走了进来。
这碗面是火头军给孟同知开的小灶,汤头没用多少香料,原汁原味的肉汤,撒上点蒜末,味道相当不错。
沈瑄站在帐中,手持解下的长刀,目光落在孟清和身上,一言不发。
帐帘放下,孟清和看看满脸尘土大战归来的沈指挥,再瞅瞅一身清爽手捧大碗的自己,有点心虚。
“指挥出战辛苦。”孟清和堆起笑脸,“这是卑职特地为你准备的,趁热吃,味道相当不错。”
沈瑄眯起眼睛,放下长刀,接过孟清和手中的大碗,筷子挑起面条就是一大口。
孟清和有点傻眼。
如此豪迈的吃相,还是第一次在沈指挥身上看见。
眼见大碗就要见底,孟同知实在不敢说给他留一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瑄吃完了面,慢条斯理的将面汤喝得一干二净,姿态那叫一个贵气,动作那叫一个优雅。
孟十二郎摸摸肚子,等着和小兵们一起啃馒头吧。
放下面碗,沈瑄的神情变得格外柔和,向孟清和伸出手,将他拉进怀里,“十二郎的心意我明白。等打下山东,回到北平,我会再备厚礼,登门拜访。”
他的心意?再备厚礼登门拜访?孟清和蹙眉,没出声。
“十二郎生肖为何,生辰是何日?”沈瑄避开孟清和受伤的手臂,额头抵在他的发顶。
问他生肖和生辰?孟清和抬起头,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他的出生时辰?
弯起嘴角,沈瑄十分坦然,“十二郎知晓?甚好。”
孟十二郎:“……”到底谁才是古人?
南京
燕王进军山东的消息传进建文帝耳中,一同传来的,还有李景隆连续两次刷新逃跑记录的壮举。
先弃德州,再抛济南。
看着通政使司递送的战报,建文帝已经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愤怒?义愤填膺?杀之而后快?就算把李景隆剁成肉酱,即成的事实也无法改变。
德州已经落入朱棣手中,济南靠着几万败军苦苦支撑,没人怀疑燕军会很快破城,包括建文帝在内。
丢了地盘还可以商量,更让朱允炆无法接受的是,燕王仁慈的名声,竟从德州一直传到南京。
燕王慈爱百姓,不忍百姓饥馁,下令开仓放粮。
燕王谦逊仁厚,不受长者拜礼,且口称愧疚,长揖到地。
燕军出德州时,百姓夹道流泪挽留……
情况愈演愈烈,如今竟有传言,燕王在白沟河与李景隆六十万大军对战,得上天相助,先在燕军大营降下吉兆,后有神-风助战,杀得朝廷军队大败,纷纷弃甲而逃。
还有人声称,凡燕王到处必有五彩祥云笼罩,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更有不靠谱的,说燕王举兵前曾得太--祖高皇帝托梦,言朝中有奸佞,令藩王起兵靖难,方能保国家安泰。
五彩祥云,太--祖托梦?
建文帝怒极掀桌,对燕王的无耻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做了xx还要立个牌坊,还成功了,有没有这么气人的?!
曾几何时,建文帝也想这么干,可惜xx没做成,牌坊也让人推倒了,动手的是燕王,摇旗呐喊的却是自己人,建文帝血吐干了也无济于事。
“陛下。”王景弘躬身走进暖阁内,硬着头皮向建文帝报告最新消息,曹国公已平安返回南京。
王景弘也感到很不可思议,据下边的人回报,曹国公是乘坐建文帝御赐的座船沿水路跑回来的,除了神态憔悴点,衣着凌乱点,豪发无伤。
李景隆创造了一个奇迹。
靖难期间,便是有金钟罩保护的燕王都难免受些外伤,擦破点皮。接连战败的李景隆却连一条伤痕都没留下,这不是奇迹,还有什么才称得上是奇迹?
百万军中,全身而退,这样的奇迹不是一般人能够创造的。
建文帝已经没力气再发火了。事到如今,只能再玩一把掩耳盗铃,否则,皇帝亲命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