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恕想要摆出来惯常的黑脸叫宋秀芝知难而退,可惜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气色极差根本没了平常的威势。宋秀芝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可是也是被备受疼爱的孩子,自然是不理会赵忠恕的抗拒。她拿着勺子舀水送到他的嘴边,学着母亲给弟弟喂饭的样子说:“啊,张嘴!”
赵忠恕再没遇见过宋秀芝这样的女子,他看着宋秀芝清亮的眼神竟然无言以对了。虽然赵忠恕一直没成家,可是各式各样的女子他接触不少,有些是逢场作戏的一夜fēng_liú的交际花,有些则是热心的亲友们介绍的各式各样相亲的各家小姐是。不管事烟视媚行的欢场女子,还是或拘谨或骄纵或矜持的世家女子,再也没有谁和宋秀芝一般不谙世事,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赵忠恕忽然生出来些顽心,故意撇着嘴说:“你真的会照顾人么,我早上起来是要先洗漱的。”宋秀芝才想起来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个人还在睡觉,她一上来就冒冒失失的吵着要喂水喂饭,还大言不惭的吹嘘着自己会照顾人。想到这里宋秀芝脸上微微一红,忙着站起来:“我去打水给你擦脸。”说着一溜烟的跑进了病房附带的卫生间了。
玉芬和佩芳相约着来看赵忠恕,佩芳抱着鲜花,玉芬拎着水果顺着护士的指点来了病房前。在病房门口守着的侍卫是见过她们两个的,恭敬地站起来推开门请玉芬和佩芳进去。玉芬对着佩芳挑挑眉,低声的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老赵的官做的真有派头。前几天我也是跟着人过来看一位生病的总长,还是在楼下那一层病房,门前也没侍卫。只是来往的人多一些罢了。这个地方不预约是不能随便上来看望病人的。你没瞧见从楼梯口到病房,鲜花都满了。老赵在上海的势力,你自己想吧。”
佩芳忍不住跟着感慨:“你说的没错,我正在后悔呢。要是这样清秋央我给老赵介绍的那个女孩子就不相宜了。她没了父亲,跟着母亲哥哥过日子。勉强中学毕业,她哥哥在凤举的手下做事情。唯一拿得出手的也是长得不错了。家世背景,一概都是浮云。你也不提醒我,我已经和女方家说了。”佩芳有些埋怨的看着玉芬,她是来和赵忠恕说相亲的事情的,清秋和白绍仪人缘好,他们出面四处为赵忠恕拜托人家介绍相亲的对象。因此亲戚们也都愿意帮忙。
“我以前也想帮着介绍下,可是后来听着几位消息灵通人士的话就吓得不敢多事了。人家正经事外*事院校毕业的高材生生,又在军校里面做过教师,和领袖一向走的最近的,搁在以前就是军机大臣随时能进宫参赞军机的。我们介绍的花花草草能入人家的法眼么?他自然也眼光高,若不如此何至于单身到现在?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帮着清秋的表妹寻个不错的亲事。我看她还不错,只是出身一般,放在上海怕是有点不上台面。不过一般人家也不用娶个能交际的太太的。”玉芬和佩芳低声的说着,一边推里面的房门。
她们两个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顿时暧昧的笑了下,“哎呦,我们来的不巧极了,老赵我们先走了不打搅你们了。”玉芬和佩芳对视一眼作势要关门离开。
赵忠恕看着是玉芬和佩芳,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你们就喜欢开玩笑,多谢两位太太来看望我。”
倒是宋秀芝听着玉芬打趣的话,先是楞一下接着明白了玉芬话里的意思脸上顿时红了。她立刻站起来,拧着衣角不知要说什么。佩芳担心玉芬嘴上没把门的乱说话得罪人,偷着扯了她一下:“你又在开玩笑了,清秋的表妹脸皮薄你还这么说,小心清秋知道了和你算账呢。”玉芬笑着说:“清秋再也不为这个和我生气,你叫秀芝吧,别站着了我一向是嘴上没把门的。”玉芬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她见赵忠恕面无表情就知道赵忠恕看不上秀芝,她不着痕迹的把话锋一转,拉着佩芳上前问候起来赵忠恕了。“我们今天特别来看看你呢。全是清秋闹得,她说你一个人在上海,一涵竟然不能脱身过来看你,担心你一个人在病房无聊叫我们经常来看看你。要我说清秋就是细心,她是担心你一个人万一医生护士照顾的不周到怎么办,我们时常来看看你,也省的你寂寞。其实我说那些人在这里呢,那里用得上我们啊。清秋却是说你家里的下人一个个没法说了,那些侍卫都是男人还能照顾人?她事情多,就请我们过来看看,顺便有不错的下人介绍几个给你。说起来我倒是有几个很不错的下人推荐给你。张太太家先生要去南京高就,她家的厨娘不错,我介绍给你如何?”
赵忠恕躺在床上,很客气的说:“多谢费心,我不怎么在家里下人不过是打扫卫生生。我一个人用不着那么多的下人。倒是你们这些做太太的,行动就要几个人服侍着,有什么好的佣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玉芬和佩芳坐在靠着墙边的沙发上,又问了赵忠恕的身体状况,玉芬是个快言快语的,正叽里呱啦的说着最近上海的新闻给大家听。宋秀芝也就坐在远处一个椅子上,默默地拿着水果刀削水果。
佩芳看着宋秀芝沉默的侧脸,笑着说:“我发现清秋这个表妹和她长得很相似,猛地一看和亲姐妹似得。你上了几年学,来上海是要升学么?考了哪个学校了?怎么今天是你来了?”
秀芝脸上一红,小声的说:“我就在家里上的中学,是姑妈来看表姐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