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神奈喜以为自己快死了,就在她暂时短路的脑子终于想清楚咬碎体温计代表什么的时候——
水银……贡?!……剧毒好吗?!还有一嘴的碎片?!
神奈喜吓呆了,她对面那位也吓呆了,吓着吓着就掰着脑袋往床下摁,手还大力地在她背上拍——
“阿喜!快……那个!吐出来!吐出来!”
……不吐出来,难道还要咽下去吗?!
神奈喜连带着体温计的碎片呸了一嘴,地上满是碎银似的小圆珠子,在确定嘴巴已经连口水都吐光了后她才直起身子。
可身后那个刚还在帮她拍背的家伙已经撒腿往门外跑了出去,还一边喊着——
“医生!救命啊——!”
“……”
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忍不住抹了把自己的脖子……难道她已经身中剧毒了吗?!
结果当然是——
“你想多了。”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镜片的反光下有些看不清眼睛,一张硬邦邦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没有咽下去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就算咽下去,以体温计里的水银含量是不会对人体构成太大威胁的,它的流动性很强,之后几天多喝点水、牛奶、吃纤维丰富的蔬菜,最重要的是保持肠胃的通畅,一般在24小时内就会排出体外。”
“……原来是这样的吗?”神奈喜点了点头,顺便看了眼边上正在唰唰唰听写记笔记的男人,真是意外地特别认真。
“当然了,不过如果你要是觉得头痛或者恶心的话还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年轻男人蹲到地上,默默提起碎了大半的电子体温计,“说起来,神奈小姐连体温计都能咬断,咬合力简直跟狗一样强大。”
神奈喜嘴角一抽:“……这应该不是一名医生该有的措词吧?”
“啊,请恕我失言,深夜值班稍微让我的脑袋有些糊涂了,要是造成神奈小姐困扰的的话,我愿意道歉。”年轻男人向病床上的神奈喜微鞠了一躬,抬起时又扶了下眼镜,依旧是张面瘫脸,“一不小心说出真心话的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
神奈喜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没去跟这个年轻医生较什么真,事实上,他说的也没错,按照电子体温计的硬度来说连狗咬起来都应该很费劲才对。
不过说起来,这个医生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看了眼年轻男人的胸牌,上面写着“河村右辅”,还真是有些耳熟的姓氏……这么左右一想,她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年轻医生长得跟那晚上急救车来的医生很像,姓氏也是河村,看来是父子档了,不过怎么一个是外科,一个是内科的?
真是糟糕……神奈喜忽然微妙地有种栽在河村父子手里的感觉。
河村右辅在床尾的病历板上多添了笔“咬碎体温计误食汞”的字样后,就准备出去让值班的护士稍微来收拾下。
但有人就不乐意了——
“医生!我觉得还是让她做个什么肠镜、b超、x光片的比较好!”夜斗高高地举起拿笔的手,就像怕别人看不到他似的。
河村右辅的脚步一顿,向来记性好的他居然有一瞬把房内的这位忘了,这让他有些惊讶,但这一情绪依旧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这位先生,我觉得是你该去为自己的脑袋照个ct。”
“哈?”
夜斗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回过神反驳一下就被走过来的年轻男人揪着衣领朝门外走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现在并不是探病时间,还有这一地的啤酒罐子,我也希望能听到你的解释,总之先跟我出来一趟,不要打扰到病人的休息,保卫科的人应该很乐意跟你聊一下。”
“等一下!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我……”
“砰——”
随着一记关门声,夜斗和医生的对话全部被隔在了墙外,不过对于神奈喜而言,这其实也不是件坏事。
……走了。
在一阵神奇的展开后,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样,神奈喜的心跳才变得尤为大声。
她后知后觉地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伸手捂住了有些发热的嘴唇,上面的温度似乎还在,果然比起中毒什么的,她还是更在意这个。
她扯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把,此刻的脑袋乱哄哄的,病人的休息根本一早就被彻底打扰了——
“啊——……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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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喜陷入了……比自己以为的好要更深、更深、更深的惆怅中。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上面印了个人脸,那真是非常、非常、非常欠揍的一张脸啊。
神奈喜暴躁地挠了下头发,可昨晚上的一切偏偏都还历历在目,连用脑袋撞墙都忘不掉。
啧,说到底还是那家伙的错,绝对是一口酒就喝醉了才会做出那种无法理解的事吧,到最后还要她苦恼成这样。
神奈喜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本来已经想好了,要是今天再看到他的话,应该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哪怕他用什么神经衰弱、四肢不稳这种理由她可以接受。
可最要命的是他今天干脆人都彻底不见了,之后连个招呼都没有打,理由还是带雪去见见大世面。
……算了,只有她一个人想那么多总觉得很蠢。
神奈喜把目光往边上移了移,床边的男人正在研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