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唐楠心里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情绪的话,那么,他对那个嚣张跋扈的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他想跟他划清界限,可那人偏偏缠着他不放。唐楠想不清楚他明明如此退让了,为什么那个人就是不肯善罢甘休。
当晚唐楠先跟汪灿回了家。
汪灿本来提议唐楠先换上自己的一套干净校服,这样唐家奶奶就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然而当唐楠到了汪灿家,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虽然自己一身狼狈,可此时此刻的汪灿,比他要心灰意冷的多。
汪灿家里来了几个亲戚,和汪灿他爸单位上的几个同事。
就在刚才,学校厕所里,汪灿还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去安慰唐楠,现在,唐楠非常理解那种感受以及立场,他竟然也百口难言地站在汪灿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汪灿感觉舒服一些。
汪灿爸爸是这个家属院所在工厂的厂长,由于重大贪污罪企图卷款逃跑,和汪灿的妈妈一起在高速路上遇上车祸,车子撞毁栏杆冲出马路坠桥身亡。
那一刻,汪灿面如死灰。
那一刻,亲戚长辈以及工厂员工代表都视他为仇敌,将所有仇恨都转化为愤怒发泄在这个孩子身上,他们带人搜他的家,要征收他家的房子抵债,逼问他赃款的下落。
然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汪灿,还未从失去双亲的打击中走出来,就要被迫面对现实。
这根本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高中学生所能承担的重负。
“以后,汪灿是我老唐家的人。”
忽然,在一片纷争吵嚷中,唐家奶奶闻声从隔壁赶来。
老人年岁已高,背部略有佝偻,历尽沧桑的面孔虽满是皱纹,但双眼却灼灼有神,萃取出一种坚定和无畏来。
唐家奶奶出身书香门第,在家属院里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她一声话下,来汪灿家闹的人都不再做声。
而且他们也不能拿一个孩子怎么样,撒过气以后看天色已晚就都回家了。
浑身湿漉漉的唐楠和一脸震惊的汪灿,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跟着唐家奶奶回了家。
一夜之间,汪灿从厂长家的儿子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
爸妈突然不在了,连房子也都被亲戚朋友们拿去抵债,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被工厂的员工代表拿走给员工发了工资,忽然一夜之间从天堂坠落到地狱。亲戚长辈们不肯收留他,就连走在家属院里也要被人指指点点。
就只有隔壁孤寡老人唐家奶奶肯收留他。
那天晚上,唐楠第一次看到汪灿哭。
那个始终一脸笑容的人,竟然背过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声抽泣。
汪灿以为唐楠睡着了。
而唐楠,也是平生第一次,伸出了双手,从背后抱住他,主动与一个人亲近。
他能感受到汪灿身体突然一紧,随后放松下来所有的防备,抓住唐楠伸过来的手,放声大哭。
那晚王灿清楚的记得唐楠对他说过的话。
“汪灿,你哭吧。”
“哭过以后我们就长大了。”
“以后,有我陪着你过安定日子。”
“不要大富大贵,就只是平平常常的小日子。”
“就挺好的。”
揉了揉汪灿的脑袋,唐楠轻声问道:“你说呢,汪灿。”
背对着他的汪灿,过了良久,抽了下鼻子,说了声嗯。
从那以后,唐楠和汪灿变成了一家人。
唐楠家本来就一贫如洗,多了汪灿以后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让唐家奶奶欣慰的是汪灿这孩子虽然出生在富贵人家,可没有丝毫公子哥的习性,生怕唐家不收留他,家里什么苦活累活都跟唐楠抢着干,一点也不怕吃苦。
通过汪灿的事情,唐楠更觉得自己在学校所受的苦跟他一比不值一提,于是在学校碰到了陈久泉和闻斯寒,也越发忍着性子任他们欺负。
不知不觉高三的第一学期即将结束。
秋天已经走远,冬天来临。
有天放学,唐楠和汪灿刚从学校后门走出来,就看到门口一群来意不善的人守在门口。
那些人看上去不太像学生,但是年龄应该也跟在校生差不多,他们的穿着打扮跟附近流窜的市井流氓并无二致。
学校里但凡跟这种社会上的人联系上的都不是什么好学生。
唐楠看到这群人的本能感觉应该跟陈久泉有关。
在三十二中,能跟社会上小混混联系上的,除了陈久泉好像就真的没有别人了。
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心想今天陈久泉不会是要往死里为难他吧。
果不其然,这群人一看到唐楠和汪灿,立即气势汹汹地围拢了过来。
为首的小混混染了一头金发,晃悠着站出来,问:“你俩谁是汪灿。”
汪灿二话没说往前一站。
“我是汪灿。”
金发小混混伸手抓住汪灿的头发,一抬腿踢在汪灿肚子上。
汪灿痛地弯腰,跪到地上。
额头上泛起了冷汗,汪灿一把推开唐楠说:“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先回去。”
小混混笑了笑,说道:“汪灿,你爹倒是逍遥啊,卷了全厂职工的工资逃跑,人是没了,谁知道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财产?你当我们傻是吗?你爸一走了之,我爸可是失业在家,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又是一脚踢在汪灿背上,小混混笑起来:“我今天就揍你有妈生没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