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了。”
张小山一瞪眼睛:“你说不干就不干了?把我张师长的面子往哪儿摆?甭废话了!”说着一扬头:“勤务兵!用我的汽车把他送回去,看准了住处,明早儿七点接他过来上工,敢不来,一把火烧了他的房!”
金世陵听了这话,真是大惊失色。而张小山得意洋洋的瞄着牛太太,心想我把你们两个全放在眼皮底下,看你们能搞出什么花头来!
金世陵被送回了家中,此时金世流正坐在窗前看书,见了他的面,便皱着眉头道:“你跑哪里去了?不说是只同小桃在附近走走吗?怎么走了这么久?”
金世陵站在他面前,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二哥……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听了,可别生气。”
金世流心中一惊,当即放下书:“你说。”
金世陵把两只手插进口袋里,很忸怩的低下头,吞吞吐吐的讲述了自己方才的见工经历。
金世流听了他这一番话,真是又惊又怒,简直不知采取何种反应才好,指着金世陵语无伦次道:“你你……我们的生活再怎样艰难,也不至于要给人家公馆里去做司机吧?那不成了下人了?”
金世陵依旧低着头,一张脸也红了起来:“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做这个。反正我们现在这个状况,谋生要紧,也顾不得什么身不身份、下不下人的了。文仲不是也给我做了几年跟班吗——论学问,他比我强的多呢。况且我们两个人去挣钱,就不必担心报社里拖欠薪水了。”
金世流望着他,心里觉得很难过。
他每天顶着风雪黑白颠倒的往报馆跑,都没觉出委屈来,如今知道老三要给人家开汽车去了,他忽然就心酸的受不了。
“别去了……”他轻声道:“我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明天你去那个什么师长公馆,把这差事辞了吧!”
金世陵不说话了,走到金世流面前,一歪身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然后抬手搂着他的脖子,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二哥,你就别管啦!”
翌日清晨,院门口果然开来一辆汽车,把金世陵给载去了牛太太处。
金世陵被带进房里时,张小山正在就着咸菜喝粥,喝的很亢奋,顺脖子淌汗,牛太太在一边儿坐着,拿眼睛瞄着金世陵,心中很不甘。而金世陵也有些惴惴不安,总觉着这师长一身匪气,好像是那种一言不和,便立刻就能翻脸拔枪的人。
张小山专心致志的喝光了一大海碗米粥,然后放下碗筷,伸出舌头在嘴唇四周转着圈的一舔,就算是擦了嘴。这个动作被金世陵瞥见了,觉得他舔的又快又自然,简直像狗一样,就忍不住抿嘴微笑起来。
张小山吃毕了早饭,便有牛太太点了一根烟卷送到他的唇边。他叼着烟卷站起来,慢慢的踱到金世陵面前,而后深吸一口,喷出一口烟来:“金世陵,是吧?”
金世陵被呛的转过脸咳了一声:“是。”
张小山后退一步,叼着烟卷又把他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番,随后摇摇头:“这他娘的哪像个——这倒像个——”
他把话说的断断续续,旁人听了都摸不着头脑。殊不知他是忽然另生出了个想法——他现在的顶头上司,赵将军,生平看人,最信奉的就是“相由心生”四个字,凡是部下中生的歪瓜劣枣的,无论战绩如何,一律不得提拔。张小山不知道赵将军这套理论是否正确,他只晓得依照这套理论,面前这个金世陵大概就会拥有一颗圣人般的心灵了。
想到这里,他又摸了摸下巴,心中灵光一现,当即暗想:“这是个宝贝!我可不能让他跑了!”
金世陵同张小山对视良久,他是不怕人看的,只是张小山虽然把目光射到了他的脸上,可显然心思却在别处。牛太太在身后望着,晓得自己现在惹了包养小白脸的嫌疑,所以也不敢插言。
又过了足有半分多钟,张小山忽然冲着金世陵“嘻”的一笑:“小金,早上吃饭了吗?”
金世陵让他吓了一跳,不禁就后退一步:“谢谢,我吃过了。”
张小山扭头“呸”的一声,把烟头吐在了地毯上,然后朗声笑道:“在我这里,活儿清闲的很!今天下午你跟我出门,上午自己在这院里找地方呆着吧!一个月给你一百块钱,不错吧?”
金世陵知道现在这一百块钱的重要性,所以就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不明白张小山为什么会突然变的热情。
牛太太下午送走了张小山,眼看着自己找来的妙人儿被夫君掳走了,她真是恨的要捶墙。
她出门打了半天的小牌,输了三千块钱,因为预备着张小山晚上要回自己那里休息,所以来不及翻本,趁着天还没有很黑,赶紧回家,熬了燕窝等着。
等到晚上六七点钟时,有个勤务兵过来报告,说是师长的汽车被司机开进臭水沟里去了,亏得沟里水浅,又结了冰,不过因为毕竟是翻了车,所以师长还是被送进医院做身体检查去了。
牛太太听了,知道张小山健壮如牛,故而一点也不担心,脸上却惊惶的很:“啊呀!怎会出了这种事?师长现在怎么样了?”
勤务兵大声答道:“师长在医院接受检查完毕,好像是没什么事!”
牛太太继续惊惶:“我得瞧瞧他去!他在哪家医院?”
“师长说了,天黑路滑,不让太太去瞧他。”
这话正合了牛太太的心意:“唉……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唉……”
然后她就捂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