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起,阵前等得心焦的魏霸顿时精神一振,高高的举起手臂,拉长了声音大喝道:“点火,准备发射——”
三名弩手躬身伏在弩车上,手指搭上了弩机,屏住了呼吸,沉声应道:“准备发射!”
一个士卒举着火把,依次点着了巨箭箭杆上绑着的油罐。油罐引芯照亮了弩手的脸庞,照亮了他们脸上的汗珠。
魏霸仰起头,闭上眼睛,在纷杂的声音中辨别将那即将出现的厉啸声。
汗珠,从他的额头悄然滑落。能不能以少胜多,再次打败司马懿,就在此一击。他不可能不紧张。
指挥台下,吴懿亲自发布了命令,他厉声大喝:“发射!”
十名弩手应声扳动了弩机。粗如手指的弓弦一颤,“嗡”的一声闷响,巨大而沉重的弩车猛的晃了一下,巨箭离弦而去,带着凄厉的破空中,刺破浓浓的夜色,刺破暮春乍暖还寒的夜风,刺破喧嚣刺耳的声浪,消失在视野中。
吴懿紧紧的盯着巨箭消失的方向,闭紧了嘴巴,刹那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巨箭掠过战场的上空,飞过魏霸的头顶,发出刺耳的啸声。
魏霸听到了,他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了掠过天空的巨箭,举起的手臂用力一挥:“发射!”
三个弩手应声扳动弩机,机簧一阵流畅的轻响,十五支巨箭腾空而起,飞向远处的魏军中军指挥台。
除了吴懿、魏霸和这些弩手,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就连巨箭上的那些油罐的火光在激战正酣的战场上也是那么的不起眼,夹杂在无数的火光中,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这些火光有什么异常。
司马懿也没有觉察到,他此刻有些心神不宁,一想到可能有一支伏兵藏在黑暗中,他就觉得心惊肉跳。他企图安慰自己,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仗打到这个地步,如果魏风真的来到了樊城,他一定会参战,而不会等到现在,兵力不足的蜀军不可能把一支精兵一直藏在暗处。可是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觉,让他心惊肉跳。
他看到了那些从阵中腾起的火光,却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等他发现那些火光越来越大,飞行的时间有些长得诡异,而且是向他飞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司马懿下意识的叫了起来:“护卫——”
亲卫们迅速冲了过来,熟练的将盾牌举起,在司马懿面前架起一道盾阵。他们这么做纯粹是出乎本能。只要司马懿“护卫”二字出口,他们就会这么做,直到盾牌组成,他们才意识到这有些莫名其妙。
敌人离此至少还有三百步,组成盾阵防谁?
辛毗也有这样的感觉,他被突然拥过来的亲卫死死的摁住,护在中间,一时有些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半步之外司马懿藏在盾牌后的脸,从司马懿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火光,从盾牌的缝隙里照了进来,照在司马懿的脸上,掠过他瞪得溜圆的眼睛,照亮了他内心的恐惧。
片刻之后,那道光突然变大。
“喀嚓!”
一柄长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轻易的洞穿了一面盾牌,厚实的盾牌在它的面前薄如纸帛。锋利的矛头刺空盾牌后,速度不减,再次洞穿了举着盾牌的亲卫的身体,深深的扎进了指挥台的木板,整个矛头几乎都消失了。强劲的力道未消,猛的震颤起来,发出一连串高亢的颤声,振得每个人东倒西歪,头晕眼花。
那个亲卫挂在矛上,不停的晃动着。随着矛柄的每一次颤动,鲜血如雨,喷洒开来,溅得其他人一头一脸。血腥味突然浓了起来,让人闻之欲呕。
离长矛只有半步之遥的司马懿目瞪口呆,盯着震颤的巨矛,呆若木鸡。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枝巨箭又到了,正中司马懿刚才坐的座榻。精致的座榻一动不动,仅被疾驰而至的巨箭刺穿一个洞,其他部分都安然无恙,直到巨箭开始震颤,座榻才在突然之间裂成碎片,四处飞散。
又是两支巨箭飞到,一枝射塌了指挥台的一角,一枝射得偏了些,将指挥台下一人高的战鼓连同战鼓后的鼓手轻易洞穿。
两息之间,十支巨箭像是天降神兵,在任何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带着不祥的啸声,从漆黑的夜色中破空而出,出现在司马懿等人的面前,展示出摧枯拉朽的威力。
射中盾牌,盾牌洞穿。
射中身体,身体洞穿。
射中指挥台,指挥台震颤着倒塌。
没有人能挡住这从天而降的一击,没有东西能禁受住这天降的神力。
顷刻之间,指挥台被三枝巨箭射中,指挥台的一角被射塌,抬上的几案飞散,最惊人的是最先到达的那一箭,就在司马懿的眼前,洞穿了一面盾牌和一个亲卫的身体。如果再偏上一尺,洞穿的就将是司马懿本人。
其他七枝巨箭射在了指挥台四周,共计射穿战鼓两架,士卒三名。
虽然破坏不是非常严重,可是这十枝箭的威力却足以让每一个人目瞪口呆,纵使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也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两军交战,这一幕非常少见。
汉代的弩有很多规格,四石弩射程一百六十步,六石弩二百四十步,这是战场上比较常用的强弩,十石弩可射四百步,通常是用来守城,又称守城弩。更强的弩当然还有,可是因为体积巨大,都是安装在固定的位置。而且强弩属于控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