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咬着牙,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山坡。他当然知道这时候下令射击有可能误伤孙鲁班,可是他依然下达了命令。他很清楚,按照眼前的局势,如果他不这么做,那第二批攻击的士卒会毫不意外的再次落败,而且这一次失败还不如第一次,第一次是全部战死,多少能够给蜀军造成一些伤害,现在却是迅速被击溃,根本没有达到应有的作战目标。就算他们回到船上,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死路一条。
与其当着自己人的面杀,不如一阵乱箭,把他们和蜀军一起射死,也许还有意外收获。
至于孙鲁班,那就看她的运气了。这么远的距离,对于弓弩手来说也是到了极限,准头无法控制,流矢乱飞的情况在所难免。流矢一样能杀人,他的父亲周瑜就是被流矢射伤,最后伤重不治而死的。孙鲁班如果被流矢射中,同样有可能死在这里。
周胤没想到的是孙鲁班的运气这么差,这么快就被射中了。看着那个锦衣女子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周胤哀叹一声,同时又如释重负,他大声吼叫着,下令所有的弓弩手上岸,尽可能的靠近山坡,全力射击。
在周胤的催逼下,两百多弓弩手也没有退路,射死自己的战友是很难,可是谁也不想现在就被周胤杀死,而且他们也注意到山坡上的孙鲁班不见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藏起来了,反正对他们来说。看不见,就可以当她不存在。越发射得肆无忌惮。
弓弦急响,箭矢飞驰,突如其来的箭阵攻击不仅让正在阵前厮杀的吴军将士伤亡惨重,蜀军也遭受了不少的损失,中箭而死或者重伤的有十七八人,比第一次斩杀百余名吴军士卒付出的代价还要大。
赵统也挨了一箭。他听到坡上的惊呼声,发现孙鲁班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急着上前救护。一时防备疏忽,屁股上挨了一箭。当时形势紧张,再加上大腿上的旧伤撕裂,痛得彻骨,他也没注意到自己中箭,一面嘶吼着举盾布阵,一面把孙鲁班抱了起来。仔细查看。当他撩起孙鲁班的衣摆,发现孙鲁班大腿被箭撕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继续指挥战斗。
在赵统松开孙鲁班站起的那一刻。孙鲁班捡起地上的一口刀,刚准备向赵统捅去,一眼看到赵统的臀部插着一支箭。她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赵统中箭是为了救她。否则他一直面对着吴军,不可能背后中箭。
血淋淋的战刀从她的手里滑了下去。她无所适从的看看四周。四周的刀盾手和矛兵正互相掩护,一面抵挡吴军的箭雨,一面准备反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没等她想清楚,赵统又举着一面盾牌冲了过来,一把摁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倒在,同时怒吼道:“你不要命啦,傻乎乎的站着,以为你们吴人的箭认识你?”
孙鲁班猝不及防,一下子扑倒在地,眼前除了纷乱的战靴和一具具尸体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她慌乱的大喊大叫,扑命扑打,想要挣脱赵统的手,却根本无法移动分毫。赵统一边拖着她急退,一边大声命令着:“密集防守,盾手在前,矛兵在手,准备反击!”
“喏!”刀盾手和矛兵们虽然被吴军射了个措手不及,伤了不少人,却没有乱了阵脚,他们在赵统的指挥下,迅速变换阵形,刀盾手在前,矛兵在后,互相掩护,同时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山坡的武卒反应更快,敦武等人护住魏霸的同时,十几个武卒就分头奔向两侧的山坡,冲向那些上了岸,正在射击的吴军弓弩手。王双大吼一声,从山坡上一跃而下,一边迎着吴军的箭雨狂奔,一边接连不断的拉弓射击。他一个人射击的箭虽然不够密集,威力却不容小觑,片刻之间,数名吴军弓弩手被他射中,倒退着摔倒在水中,激起一阵阵的水花。
一百多步的距离,王双射出了二十多枝箭,射杀了十多名吴军弓弩手,他将弓插回弓箙,顺手拔出了他心爱的两柄铁锤,大步如飞,冲向目瞪口呆的吴军弓箭手。
这一百多步的距离,他接连中了数箭,那枝箭被他像撸茅草一般的扫去,鲜血从伤口中溅出来,他却依然奔跑如飞,卷起一阵狂飚,杀入吴军弓弩手的阵中。
“杀!”一声怒吼,铁锤挥起,敲在一名弓弩手的头盔上,“当”的一声巨响,弓弩手侧飞了起来,轰的一声摔入河中,鲜血随即将河水染红。
“杀!”再一次怒吼,反扫的铁锤狠狠的敲在一名挥刀砍来的吴军士卒手臂上。手臂折断,战刀飞得不知去向,那吴军士卒惨叫声,捂着手腕急退,王双一步迈步,抢到他的跟前,铁锤迎头砸下。“扑”的一声闷响,那士卒脑浆迸裂,软软的倒了下来。
紧跟着,十多名武卒分别从两侧杀到,他们冲入吴军阵中,大肆砍杀。这些弓弩手近战能力一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杀得狼狈不堪,箭阵随即告破。吴军弓弩手再也顾不上周胤的军令,哭喊着向战船逃去。
赵统等人压力大减,也咆哮着杀了过去。
周胤眉头紧皱,一面下令留在战船上的士卒反击,一面下令将战船驶离岸边。他近距离的看到了王双等人的战斗,深知这些人远非自己部下的那些士卒能够抗衡。如果他有足够的兵力,也许他还可以和他们战一场,可是现在两次攻击无果,三百多人有去无回,他身边只剩下不到二百的兵力,如何能轻易的与这些虎狼般的士卒硬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