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霸已经沉思了很久。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知道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他直起了腰,气定神闲的开了口。
“战场争兵,互相用计,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不过,最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对方中不中计。如果对方谨慎,再好的计也是白费。”魏霸目光一扫:“其实,你们刚才说的是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张郃打算怎么战胜我们,这就要先看他能调动哪些力量,可能做出哪些安排。第二个问题是,司马懿在想什么,他留在睢阳不动,难道仅仅是为了防备我军切断他的后路吗?孟达等人如果要出兵,动静不会小,他完全有时间回防。”
“那将军的意思是说,司马懿在等机会?”
“我想应该是,他不仅是在等我们露出破绽,他可能也在等张郃露出破绽。”魏霸笑笑:“就目前而言,曹魏军中能和司马懿抗衡的,大概也只有张郃了。他们两人出兵兖州,一个在彭城,一个在睢阳,几乎没什么合作,已经表明他们之间谈不上什么默契,要说配合,也只是想把对方也当作棋子而已。”
虞汜等人心有同感。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朝堂上,敌人从来就不仅仅是指敌国的人,更多的时候反而是指同一阵营的人。
“张郃是武人,我们几个武人去揣摩他的战术。”魏霸笑笑:“世洪,司马懿是世家,你们几个也是世家子弟,思路上有共通之处,揣摩司马懿的心思,就交给你们。他们明争暗斗,我们取长补短,焉有不胜之理?”
虞汜笑了,躬身领命。
……
鲁县,田豫看完了张郃的亲笔信,沉吟良久,眼神闪烁。
田复紧张的看着田豫,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不是怕父亲,而是怕父亲拒绝张郃的安排。
过了好一会,田豫放下信纸,打量了一下田复额头的微汗,神色松驰了些。“锦江,你跟着张将军有四五年了吧?”
田复点了点头:“太和三年,与诸葛亮战于陇右,至今六年有余。”
“六年时间,应该能让你了解一个人了。”田豫慢吞吞的说道:“你觉得张将军这么做,合适么?”
田复迟疑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合适。”
田豫叹了一口气:“锦江,你让我很骄傲,又让我很失望。”
田复笑了笑,没有反驳。
“去吧,回报张将军,我会按照他的要求出兵。”
“多谢父亲。”田复大喜,起身要走。田豫摆了摆手:“你等等,我们父子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今天,我和你喝一顿酒。”
田复眉头一挑,随即又坐了回去。
田豫让人准备了一席酒,菜肴很丰盛,绝非军中所能找到的东西,丰盛得让田复有些惊讶。可是田复没有多问,他甩开腮帮子,饱餐一顿,最后恭恭敬敬的敬了田豫三杯酒,趴在地上给田豫磕了三个头,大笑出营。
田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杯中酒,沉默不语。
大营外,田复带着亲卫骑飞驰而去,豪迈的歌声远远传来,马蹄踢起的烟尘如龙,过了良久才渐渐散去。羊发掩着口鼻,看着已经消失在远处的人影,眉头微皱。
“这是什么歌?”羊发问旁边的一个魏军都尉,“听起来慷慨雄壮,却又有些悲凉。”
“荆轲别太子丹。”都尉笑道:“我们燕人最喜欢唱的离别歌,和你们齐鲁唱的调不一样吧。”
“原来如此,那倒是长学问了。”羊发心中暗凛,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顺手将一把钱塞进都尉的手里:“今天送来的酒,将军喝得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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