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并没有如司马懿预想的那般放松警惕,实际上,他现在有如群狼环伺下的小白兔,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哪里敢有半刻的放松。他没有料到司马懿会来,但是他却准备了司马懿可能会来,毕竟在诸葛恪、孟达兵逼洛阳的时候,能解壶关之围的只有司马懿。
可是李严没有料到司马懿会来得这么快。五百里急行军,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这样的人不乏先例,比如夏侯渊就以急行军著称,三日五百,六日一千,出奇不意的出现在敌人面前,让敌人猝不及防。可是夏侯渊后来败死在定军山,被曹操定为白地将军,也就是说他不通兵法,恃勇而行。
司马懿同样是一个急行军的代表,当初孟达在新城起兵,他只用了八天就从宛城赶到新城,平均日行一百五十里,比现在还快。不过他后来没能攻克新城,灰溜溜的回去了,反而成就了魏霸一战成名。
所以,这种战法的危险系数极高,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一般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有人这么做。
李严就认为司马懿没有这个必要,司马懿就算按部就班的赶到壶关,与郝昭内外夹击,他也能稳稳当当的击退他,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可是司马懿就这么干了,李严料到了司马懿可能会来,却没料到他会这么快。
快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愣是干出了少年麻木的事。
李严吃了个闷亏。
不过。李严也不是好惹的,别看他在朝堂上被诸葛亮整得鼻青眼肿,狼狈不堪,可是在战场上,他却是一个极其强悍的对手。面对司马懿的突然来袭,李严并没有乱了阵脚,他亲自上阵,指挥反击。
面对奔腾而来的三千先锋锐卒,来不及出营列阵的李严下令亲卫营手执手弩、硬弓,在营门内侧立阵。隔着营门射击想要冲击营门的魏军。
护住了营门。李严命令将士们推倒帐篷,就在大营里列阵,摆开两排连弩车,猛烈射击。与此同时。他下令长矛手顶到营栅后。将长矛从营栅的缝隙里伸出去。借助营栅,形成一道长矛阵,阻止魏军越过营栅。进入大营,杀伤没有什么近战能力的弩手。
片刻之间,大营里战鼓声四起,李严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抗。
连弩车连声怒吼,利箭呼啸着划空长空,扑向迎而冲来的魏军。
“举盾——”司马师举刀长啸,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笃笃笃!”箭枝连绵不断的射在盾牌上,如冰雹一般。不少魏军将士被箭射中,倒了下去,可是更多的士卒却根本不管漫天的箭雨,举着盾,挡在头顶,以最快的速度奔跑。
司马懿治军严,严得近乎残酷。他从晋阳出发的时候,就告诉每一个将士,只给你们带了五天的干粮,这些干粮只够你们赶到壶关。到了壶关之后,你们吃掉最后一口饭,然后投入战斗,打赢了,吃李严的粮食,打输了,我和你们一起饿死在壶关。
这样的话,在晋阳说一趟,然后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说一趟,等到了吃最后一口饭的时候,又说了一趟。能用这种方法激励士卒,甚至是恐吓士卒的,大概也只有司马懿这样的怪胎。正常情况下,这种办法只会适得其反,造成将士离心,甚至兵变。可是司马懿做到了,用他多年的积威和战后的重赏为诱饵,成功做到了这一点,把两万五千将士变成了饿狼。
此时此刻,魏军将士身上除了武器,没有一颗粮食,要想吃下一顿饭,他们就必须打败李严。
他们就是一群已经断了炊的饿狼。
面对蜀汉军猛烈的箭雨,他们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向前。
这场战斗来得突然而激烈,几乎没有什么试探,一开始,双方就拿出了最强的手段。司马懿赶到,又派上了一万将士,猛攻李严的两翼,不给李严任何喘息的机会。
李严在大营里立阵。他站在用辎重车搭起的指挥台上,极目远眺,看到司马懿全面押上的阵势后,暗自叫苦。依托营栅,他是可以挡住魏军的进攻,可是司马懿来得如此突然,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也把他的五千重甲骑全部堵在了大营里。
就算推平帐篷,重甲骑也没有足够的加速距离。没有速度,重甲骑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沦为这场战事的旁观者,失去了杀手锏的意义。
李严心急如焚,一边指挥作战,一边打量着整个战场,希望能为重甲骑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很可惜,他找不到。
壶关依水立城,西侧就是浊漳水,东侧是陡壁峭崖,李严面北而阵,只有身前身后有可以冲锋的空间,身前是壶关城,重甲骑再强,也无法攻城,而司马懿就堵在他的后营,一心想冲进来,哪里肯给重甲骑让出空间。
重甲骑成了鸡肋。
“大将军,这么打不行。”法邈也有些懵了,不过他毕竟是个行军参谋,跟着魏霸征战多年,观察了战场形势后,他立刻找到了突破口。“守住两翼,不让司马懿与郝昭汇合,然后让开中军,把司马懿放进来打。”
“把司马懿放进来,我军岂不崩溃?”李严脸色虽然有些白,却依然冷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冷静。
“不然。”法邈急声道:“大将军还记得彭城之战时,车骑将军是怎么守住阵地的吗?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李严眼珠一转,随即明白了。他们都不在彭城,但是彭城之战是魏霸出道以来打得最艰苦的一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