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曹操手下的摸金校尉,刘豫手下的淘沙官都干过挖坟的事,充分说明挖坟是一件很有前途的职业。
自从挖了李杲的祖坟,刨土豆似的从土里刨出十几个坛坛罐罐,并且两军阵前得到了不小的好处之后,秦堪最近心里总会冒出这种缺德的想法,强烈的道德感和羞耻心好不容易将这种缺德的想法镇压下去,没过几天又死灰复燃。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太qín_shòu了,两辈子坑人无数次,这个法子无疑是最没道德底线的一个。
脑子里的道德君子终于抑制住了邪恶小人,秦堪不禁为刘公公的祖宗十八代而喜,也为刘公公而贺,贺他此生的对手竟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而且有着高度道德标准的正人君子,遇到这样的对手,简直三生有幸……
“丁顺……”秦堪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高声吩咐道。
“在。”丁顺永远在秦堪需要他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身边。
“知道我老家在哪么?”
丁顺被秦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楞了一下,然后道:“知道,绍兴府山阴县秦庄,当初大人任南京锦衣卫百户时,杨经历便曾跟我们说过。”
“知道就好,回京之后你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顺便再请个风水先生,把我秦家的祖坟换个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安葬,记住,祖坟新址绝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切记。任何人!”
看着秦堪无比认真的表情,丁顺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挖祖坟者人恒挖之,这是个讲究报应的年代,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永远不知道另一类人的提心吊胆。
彼此交换了一个苦涩的眼神,秦堪幽幽道:“丁顺啊,挖李杲祖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构思,真正动手挖的人可是你啊……”
丁顺擦了擦汗:“大人,回头我把自己家的祖坟也换地方……”
缓慢行军一日后,再过百余里便是广宁中屯卫。秦堪的仪仗官兵里六千余广宁卫和义州卫将士也该物归原主,不可能跟着秦堪去京师,最终能跟着秦堪回去的,只有从京师带出来的两千勇士营将士。
淡淡的离愁在军队中蔓延,秦堪是个好官,至少在广宁卫和义州卫将士们眼里是这样的,当初智夺义州卫。威逼广宁卫时,卫所上下官兵皆有不少抵触,为了立威,秦堪甚至下令斩杀了两名不安分的将领,后来临时充为钦差仪仗,一路上看到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的所作所为。每日扎营时各个营帐间走访谈天时平易近人的风度,以及那实实在在揣在怀里的饷银……
大明的士卒和百姓一样,他们都是纯朴的一群人,给他们吃,给他们银子。最后再给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尊严,这些加在一起。足够官兵们为这位相处未久的钦差大人卖命了,秦堪给他们的东西,那些只顾喝兵血,拿军士连奴隶都不如的将领们能给吗?左右都是卖命,给这位钦差大人卖命,死也值得了。
听说即将要与钦差分别,不少官兵红了眼眶,一路上行军的气氛也低落了许多。
行到辽河东岸,过了这条河再走两日,便是与钦差分别之时。
出巡关外自然没有内地那么方便,荒无人烟的塞北平原里各种势力环伺,官府的影响力并不大,对秦堪这位钦差的照顾当然也无法令他宾至如归,连渡河都要钦差大人张罗人手找渡船。
过了广宁卫便是山海关,离家越来越近了。
快到终点时,人的心理总是最松懈的时候,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总是发生在这个时候,从古至今,很多英雄豪杰便是死在这一刻。
秦堪是凡人,凡人也有松懈的时候。
刚派出人手去附近寻找渡船时,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辽河东面的平原尽头,忽然出现几个黑点,斥候的回报还没到,几个黑点已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上千个,最后黑压压的一大群,仿佛掀翻了蚂蚁窝似的,几千个黑点迅速集结,在秦堪和仪仗官兵惊愕的目光中很快连成一片黑色的巨浪。
熟悉的草原牛角号呜咽般吹响,秦堪两眼圆睁,脸色苍白,浑身忽然一个激灵,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丁顺,孙英,结阵迎敌!佛朗机炮架好,所有官兵戒备!咱们叫人围了!”秦堪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声厉吼。
黑色的巨浪带着无边的杀意,风驰电掣地拍向秦堪。
手忙脚乱的结阵伴随着官兵们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秦堪额头冒出了冷汗,扭头往后一瞧,见身后却是宽阔而幽深的辽河,心中顿时叫苦不已。
背水一战而成功的例子不是没有过,项羽也曾破釜沉舟,从而成就了他一生中最经典的一战,然而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少了,背水而结阵御敌实是兵家大忌,今日无形中竟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八千仪仗官兵显然也意识到他们正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里,果然,没过多久军心便开始动摇,涣散。
不少军士趁各自的总旗,百户们没注意,扔了兵器往两头跑去,有水性好的就更方便了,直接往河里一跳,不管不顾地往对岸游去,勉强成形的圆型防御阵顿时多了好几个缺口。
秦堪心中不由一阵绝望,他怎么也没想到,蒙古人的军队居然敢穿过辽阳,挥师直下辽东腹地,视边镇和边军如无物,一路长驱直入,大明的国防竟已孱弱到这个地步了?
一片混乱中,秦堪身旁扛旗的少年杨志勇忽然挺起了胸膛,奋力高举起旗帜,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