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一件黑白分明的事,入白莲教者杀头,朝廷的律法自洪武年便已立下,强行出头拿什么道理出头?
城内,脸色灰败的里保敲锣打鼓四处奔走,大声吆喝着朝廷赈济贫民,有三餐不济者,食不裹腹者皆可去东西两市领取粮米,朝廷恩德,皇恩浩荡云云。
大嗓门的吆喝声里,贫民对朝廷的歌功颂德声里,一队队便装锦衣卫却忽然闯进了某些百姓的家中,闪电般将入了白莲教的信徒缉拿锁铐……
与此同时,天津三卫各驻军营地,以及百户所和千户所皆驰入了一骑快马,马上骑士洪亮的嗓门在营中回荡。
“奉天巡狩钦差秦侯爷代皇帝陛下犒赏天津三卫将士,每人五两银子,出来拿!银子到手,好好给朝廷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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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与白莲教争取民心军心的战争,战争不见硝烟屠戮,凶险却更胜硝烟屠戮。
唐子禾知天下大势,秦堪知民心。
民心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喂饱绝大部分。
天下毕竟姓朱,肚子不饿的百姓谁会冒着诛九族的危险闲着没事杀官造反?
所谓理想,信仰,志向……这些东西跟食物比起来,什么也不是。
历朝历代造反,揭竿而起者都是那些实在活不下去,反不反都是死路一条的百姓们,被野心者一裹挟,稀里糊涂跟着反了。
秦堪知道民心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他来天津做出的第一个大动作,便是喂饱百姓肚子,再给将士们塞银子,这是一切稳定的前提。
毫无征兆间,在天津发展势头良好的白莲教被钦差大人秦堪的突然动作打懵了。
一通眼花缭乱的乱拳打来,白莲教应接不瑕,阵脚大乱。
锦衣卫和勇士营行为的第二晚,本是白莲教在东郊农庄秘密集结教众信徒开香堂拜无生老母的日子,结果到场的却只有十之三四,没来的人有的是被锦衣卫和勇士营缉拿进了大狱,还有的却是因为害怕和后悔主动退缩了,这群人直到今日方才明白,原来自己干的竟是如此要命的事,而且要命的效果立竿见影。
主持香堂的葛老五脸都青了,他终于意识到这回他们遇到的是怎样的对手,秦堪的厉害,绝非以前查缉他们的那帮蠢货厂卫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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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无月,寒风凛冽。
秦堪披着紫貂皮裘坐在锦衣卫指挥使衙门的后院天井旁,手边一方梨花木精雕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壶冒着热气的御赐贡茶龙井。
说起“御赐”,细数如今秦府内的东西物件儿,从茶叶,瓷器,丝绸,到最实惠的黄金白银红珊瑚玉如意,应有尽有,全是御赐。
朱厚照是个不自私的好孩子,这个不自私的好孩子有个最令人称赞的好习惯,那就是喜欢送东西,他觉得好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但凡赞了一声“好”字,紧接而来的第二句便是“给某某大臣赐一件”,赐来赐去,珍贵的东西一膨胀,最终的后果便是贬值。
如今京中哪个大臣家里没几件皇帝御赐,最初赐块桂花糕还感激得涕泪交加,回家拿它当圣旨般高高供起,直到糕点发霉也不愿扔掉,如今的大臣们都已被赐麻木了,他们也算清楚了这位年轻皇帝的性子,他送的东西,该怎么用就怎么用,绝不是要你高高供起来的。
所以秦堪此刻喝着御赐龙井的心情很不错,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
夜风凉,茶已冷。
李二弯着腰将凉了的残茶倒掉,添了茶叶,再拎着铜壶倒上一杯滚烫的水。
秦堪端着茶盏儿,冰凉的双手紧贴着盏壁,感受那略嫌灼人的热度,忽然轻轻呼了口气。
“白莲教……该有动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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