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基调职山东的事情,很快就到了武昌,这个时候太平军的北伐大军,也从天京出发了,如今的山东地面,有捻子有长毛,铁打的罗汉进去了,也得变成泥菩萨。
“杨老三害我!”
这朝廷的谕令一到,左宗棠也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杨老三的圈套,挑起满汉之争,能保住张亮基一时的职位,但以后这路该怎么走,就要仔细着些了,稍有不慎,就得倒大霉!
得了调职的谕令,张亮基也是一脸的苦涩,这下好与僧格林沁对上了,去了山东,还不得满地的小鞋?
自己有多大本事,张亮基清楚,此去山东任职,左宗棠这位湖南第一师爷,还是要仰仗的,有他在身边自己的安全才有保障,可谁知张亮基提出让左宗棠跟着他去山东,却被这位左骡子给拒绝了。
“东翁,自打我跟了你,一年有余了吧?这一年多来守长沙、治武昌,我可是操碎了心,满头的银丝就是见证呐!
守长沙,那是为了保乡梓;治武昌,一是因为大人盛情难却,二是两湖本是一家,也算是乡里乡亲;这山东么?我去了一是人地两疏,二是山东与我左骡子八竿子打不着,何苦去山东受罪?
大人的盛情难却,但左季高的心力有限,若是以后左季高落魄了,少不得要去劳烦大人,如今么?左季高累了,只想回去守着我那片茶园。”
左宗棠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亮基知道,这事儿做不成了,只能带着满腔的遗憾,与急匆匆从广东赶来的崇伦交接了职事,远赴山东而去。
新任的巡抚崇伦,在云南做过按察使,在广东做的是布政使,杨潘两家的势力他清楚。而且这人能在云南与广东任职,与两家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恭王想要用崇伦制衡杨猛,怕是打错了算盘。
到任的崇伦,第一时间就到杨猛的府上拜会了这位惹不得的杨军门,巡抚拜提督,这事儿也是很稀罕的。
对于崇伦这样的。杨猛也不怎么在乎,即使来的是个狠角色,杨猛也能乖乖的让他服软,如今的太平军可不是仅有北伐一路,征安徽湖南的西征大军,也已经筹备妥当了。巡抚不服,杨猛转身就走,看谁死的快?
杨猛真正的关心的是左骡子那厮,左大帅啊!眼见着都咬钩了,杨猛岂能容他安然窜回湖南?
武昌的码头上,左宗棠雇了一艘小舟,正准备回乡呢!却不想。难缠之人找到码头上来了。
“我说左骡子,咱俩好歹也算是酒友了,你这不声不响的就要遁走,可是看不起杨老子?”
杨猛斜倚在码头的拴马桩旁,望着跟艄公一起忙活的左骡子,开口也没什么好话。
“杨老子,您真是杨老子啊!左季高与杨军门无冤无仇,您何苦害我呢?”
瞪了一眼码头上的杨老三。左骡子跺了跺脚,也埋怨了起来。
“我害你?这话说的我咋听不明白呢?”
“杨军门心里比谁都明白,左骡子惹不起您,我躲您成了吧?后会无期了!”
张亮基对左宗棠还是不错的,给他弄了个候补同知的功名,但这候补的同知,一个县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轮到他左骡子做官,死活八辈子也等不到啊!
“吆嗬!你还真犯了骡子脾气,这事儿咱们得说清楚了,我是给张亮基出的主意。害谁也害不到你左骡子吧?
无端的给杨老子扣屎盆子,可是你这身老皮紧了?要找杨老子给你松快松快?”
一听杨猛的话,左宗棠真是急了,几个大步跨着石阶就上了码头,面对着杨猛,也是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
“杨军门,左骡子是张亮基的幕客,这折子出自我手,多半人都是知道的,你毁张亮基的前程我左骡子管不了,何苦毁我的前程呢?
言辞激烈、挑起满汉征伐,杨军门好深的算计啊!”
人,谁也不是傻子,只有个反应快慢而已,左宗棠自然是反应快的那一批人,而且还是其中的翘楚之辈,这胜保协饷之事的前前后后,左宗棠都想了十多遍了。
若是张亮基拒绝了长伦,这事儿只能害到张亮基一人而已,但杨老三出手废了长伦,却是把矛盾弄的不可调和了,张亮基怎么样都是没有前程的,但杨老三废了长伦之后,出的主意,看着虽然有奇效,但也脱不出军机们的掌心,一个软绵绵,就能让张亮基的折子无处着力。
这杨老三废了长伦,最终的目标,祸害的却是他左宗棠,恨只恨,当初的自己,错把这杨老三当做了朋友,一时不查,把自己就给搭了进去。
“这事儿我也没没追着打着让你办吧?说白了,还不是你左骡子自愿的,好嘛!你看不明白局势,恶了朝廷,这回头反而怪罪起我来了,这没道理啊!”
有些话,明白人之间不能不明说,自己要是再装傻充愣的话,恐怕真要恶了这头骡子了。
“没道理?我也觉得没道理呢!张亮基是个小封疆,您对付他,自然是门当户对的,可左骡子不过是个小小的师爷,您杨军门何苦害我呢?”
这事儿,左宗棠还真就不明白了,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厉害点儿的师爷而已,杨老三可是管辖五省水师团练的钦差提督,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对抗,他就不明白了,位高权重的杨老三,何苦为了自己,玩死里得罪胜保、僧格林沁等人。
杨老三暴揍僧格林沁的事情,左宗棠也听说过,但那只是君前较技,真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