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谈完了生意过来看看你,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那个谁……生病的人比较要紧。”路衔站在那儿没动,眼睛里隐约是有点欣慰的笑意:“难得你知道照顾别人了,怎么,谈恋爱了?”
路程踌躇了一下,答道:“现在还没定。”
路衔拿出十足的长兄强调,凑过来拍拍路程的肩:“放心,我不是爸妈,绝不会指望你突然又喜欢女人了。你想找谁就找谁,想安定了带回家给我看看就成。”
话没说完,路程凭着预感恶狠狠瞪他一眼:“你敢说那两字,我就……”
已经来不及了,路衔早就说成了习惯,张口就来:“听话。”
他们之间相差四岁,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小路衔吃力地抱着更小的路程走来走去,一口一个“听话”一直说到他离家上大学。他走的时候路程初三,第一次放假回家时忽然发现自家弟弟开始排斥这两个字了,路衔当时还真心实意地伤感过一回:连路程都长大了,自己岂不是要老了。
果然,路程毫不犹豫地怒视了他一会儿,硬邦邦地说道:“你自己找个吃饭的地方先坐下来吧,一会儿打电话告诉我在哪儿。”
风雪方住,兄弟二人分头行路,雪地上很快牵出了两条蜿蜒的足迹。戴着皮手套也挡不住手指冰冷,路程不知不觉把那只保温桶挪到了怀里抱着,渐渐地,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并不孤单。
“梁意来了吗?”
“嗯,来了,一会儿吃饭见。”
梁意和路衔订婚很早,就是路衔大学毕业后的夏天,仪式之后两家控股的股票都开出了一波小阳线,年终分红也上了一个台阶。两个人既然人生轨迹相似,那人生观世界观也都相差无几,订婚后一致认为婚礼不急着办,等哪家出了点问题需要正面新闻襄助的时候再提也不迟。他们长期保持着一周见一次面的约会频率,这几年相处下来感情也确实挺稳定。
这阵子梁家在美国也有生意要做,准备期间梁意跟路衔一样,都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安排赴美时间时特地提前了几天,以便在纽约与路衔会面,顺便抽出一天来陪他看望路程。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路衔笑了笑,望向店外抖抖索索的行人:“嗯,我确定。”
梁意又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了:“你还记得么,我们订婚的时候,我家那个远房妹妹对他特别有意思,后来他居然毫不客气把她甩开,说什么‘对不起,我有洁癖’。”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大家那一阵哄堂大笑,后来我那小妹妹再也不到家里来了。”数年亲厚,梁意谈起路程的时候还真有点长姐如母的意思:“你说路程喜欢的会是什么人,是不是个消毒水瓶子?”
路衔忽然站起身来,顺便点了点未婚妻的额头,低声道“人来了,别瞎说”,然后抬手示意了一下,把尚在店门口张望的路程引了过来。
梁意笑吟吟地看他坐下,张口就问:“人”
“不是那个什么iv流感,留院查看到体温正常就可以出院了。嫂子,这真还八字没一撇……”
路衔在桌下碰了碰自家八婆的膝盖,一边递菜单给路程,一边就说起了正事:“这次我们商量好一起过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件事就是梁意怀孕,我们要结婚了。”
路程抿了一口开胃酒,略点点头表示恭贺,然后接口道:“那第二件事肯定就是爷爷又要修改遗嘱了,他们派你来通知我回去。”
“是啊,这事一点悬念都没有。这次你打算去还是不去?”
虽说路氏的权力转让早已完成,连路青都在逐步让路衔担当大任了,可名义上的董事长还是路程的爷爷。老人家上一次修改遗嘱的时候是路霓怀孕生子时,额外多拨了一份给路霓的孩子。这个长女自幼养在祖父母膝下,见父亲的机会都少,更不要说后来自己又成了家移民国外的生母了。因而财产分割上稍微优待她一些是应该的,家里人一概都没有异议。
那一次的改动不算大,路程正读着高三住在学校里,借口学业繁忙就没有去。其实只要不涉及到他的那部分,不去也不过就是错过一次家庭聚会的意思。路程终归还是没有自立门户的小儿子,回家的机会实在多得很,少一回估计也没什么。
路衔既然亲自携梁意一起来了,路程就多问了这么一句:“我不回去要紧吗?”
“不要紧。反正有我在,万一有事打电话告诉你就是了。”
路程乐得省事,自此揭过此事不提,与路衔梁意渐渐聊起了在这儿的大学生活,同学如何教授如何,不知不觉正餐都吃了一半下去。梁意也是在美国读的大学,每问一个问题都恰到好处,谈话的气氛十分融洽,连一贯话少的路衔都说了不少自己读书时的旧事。
酒足饭饱之后,路程突然想起一个平时根本不足为虑的问题来:“万一爷爷问起我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梁意停下手里的刀叉:“会吗?路家人个个都顺得很,爷爷现在不会担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