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星一把拉住了他:“哥哥不要!”
李顾如梦方醒。
他最后在男人的**上狠狠碾了几脚,故技重施找出绳子给他捆了一个杀猪结。事后很多年李顾回忆起来,他不是被提醒了不能杀人,而是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纪寒星在旁边看着。
纪寒星的脖子被掐得发红,李顾蹲下来颤巍巍向他伸出手:“对不起……”
纪寒星扑过来抱住了他。
你睡吧,我看着你
临走前李顾弄断了男人的电话线,用脏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带纪寒星下楼的时候,他紧紧牵着小孩的手,却不敢多看纪寒星一眼。哪怕明知在黑暗的楼道里,纪寒星也发现不了他的目光。
刚刚是一时激愤热血上涌,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尚可忽略,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摔折的腿上传来剧痛,李顾咬着嘴唇怕自己叫出声来,豆大的汗珠从头发芯里往外冒。
从男人家中逃出来两人也不敢懈怠,这一块看着破落封闭,有那男人的行径在先,李顾对这周围的人也实在难辨好坏,不敢带着纪寒星就近求助他人。于是带着小孩一路跑,朝亮着灯的地方去。
一直到看见有挂着正规牌照的出租车,他这才拦了一辆下来,说要去找警察。在车上松了一口气,李顾偷偷摸摸动了动自己的脚踝,那里已经由尖锐的刺痛转为麻木的钝痛,但是他不想说出来让纪寒星知道,只是咬着牙暗暗抹了一把汗。
李顾没怎么出过山里,不知道那一趟往南的大巴其实已经带他过了两地交界。如今就算纪知青想要过来,最早也只能搭乘明天的车。
两人遇上的值班民警是个年轻人,剃得干净清爽的短寸,两条浓眉让他看起来有些虎虎的。看年纪是刚工作没多久,听说他们的状况先是征愣了片刻,而后火急火燎说要去通知自己的师傅把人抓回来。他还没独自接到过这种案子,处理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看他们一身狼狈,又拍了一把脑袋,想起当务之急是安顿好这两个小孩,年轻人给他们打了热水,擦过之后才发现李顾脸上都是玻璃碴子崩到的伤口,纪寒星情况好一些,用围巾盖住了吓人的掐痕反而看不出什么。两个孩子年纪都太小了,单独放到招待所去也不合适,小警察决定先把他们放在值班室里凑合一夜。等换岗的人来了,他再去通知自己的师傅。
李顾简单擦过脸,就主动担任起了照顾纪寒星的工作。低头给纪寒星洗脚的时候,李顾有点想哭,他埋着头不肯抬起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的年岁还没有教会他跟自己的自责相处。来找纪寒星的每一步都是这样险,他哪怕想法上有一丁点的差池,现在两人兴许就见不到了。那个男人看纪寒星的眼神,让李顾回忆起来毛骨悚然。
害怕和愤怒叠加在一起,给他的内疚添了一把火,李顾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纪寒星若有所思盯着他的头顶,也乖巧地没有说话。
热水里泡了一会儿,纪寒星的脚慢慢暖了起来,李顾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他,有没有对你……?”可是这话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只有十四岁,自己尚且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隐秘和不被谈论的东西,更不要说让他开口去问纪寒星了。只是动了问他的这个念头,李顾都觉得是亵渎了小孩一次。不过彼时的小文盲李顾还不懂亵渎这两个字怎么写,他只知道自己很讨厌这种感觉,像是用泥点子往纪寒星身上扔一样,纪寒星是那么干净贵气的一个小孩子,这些话都不该在他面前提起。李顾为自己这个发问感到更加羞愧难堪。
纪寒星眨了眨眼睛,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擦干净脚上的水,态度一片坦然:“没有,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好的,也没有不舒服。”反而是李顾不自在了。纪寒星歪头看了看他,平静地跟教他认字时没有差别:“纪爷爷告诉过我,不要让陌生人碰到内衣裤以下的部分,我知道那个人很奇怪,他不是好人。”李顾抿着嘴,压下暴戾的念头,避开他的目光,把他塞进了被窝里:“别想他了,睡觉吧。”
他把一切打理好了,自己却说什么都不上床。一半是因为他不敢睡,他得睁着眼才能看住纪寒星,另一半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小孩小声劝了两句,李顾都不上来,纪寒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未必想得明白,于是改换方式,软声道:“哥哥,你上来好不好?被子里面冷。”李顾一惊,要命了,他怎么忘了冬天被卧里凉,就没头没脑把纪寒星塞了进去!李顾更是自责,要了一个热水袋来灌上给纪寒星抱在身前。自己合着灰扑扑的外套坐在他身边:“哥不会走的,你睡吧,我看着你。”
纪寒星拿他没有办法,他不知道李顾其实也想睡,但是脚脖子已经肿得老高,鞋都脱不下来了。
夜里李顾终于抵不住睡意身子歪了下去,纪寒星不敢乱动把他碰醒,只好悄悄给他分了一半被子,他其实是从噩梦里面惊醒,纪寒星并不如自己表现得那样满不在乎。噩梦里醒来看到李顾的脸,让他安心了下来,那段糟糕的事情让两个小朋友都睡得不够安稳,李顾梦里还抻了抻手脚,不安地叫着星星,星星,纪寒星用小手给他拉上被子,轻轻拍了拍:“哥哥,我在。你把我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