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窗外的漆夜逐渐泛了白,浮霜睁着眼睛一丝睡意也无。
她知道,去润州的事已成定局,并非如她白日所说的,还有回转余地。
清韶自不必说,虽说皇帝已经被架空,但是早已造册下封的皇后人选,不是说换便换的;而北地战事未启,清婉的亲事便不会改;原本她若能赶着前月招季景斋厌弃,季景斋还来得及另选庶女出嫁,可偏偏下聘的人已到,再拖也不成了。
看来即便是重生,老天爷也并不允许她擅离这棋局的啊!
一丝笑意浮现她唇角,好!若真的要逼她下,那便下好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她又怕得了谁呢?
回想起来,上一会润州聘礼车队是大约开春才到的,没想到这次却提早了月余。上辈子,她在得知自己将被嫁到润州去时,装过病,卖过傻,却未见成效,按照季景斋的话便是:即便是你病的还剩一口气,死也得死在定王府内!
此番她便不会再如此示弱,既然季景斋你非要落这一子,那就别怪我阵前倒戈!
睿王府上下人等,她已在季清允心中落下了嫌隙的种子,又探得了清韶的弱点,如今季清诚的秘密也得窥了个七八分,唯独季景斋本人不好琢磨。
而偏偏季景斋却是她今后最关键的对手……
她双手绞紧被褥,暗恨不已,想必过不了几日季景斋便要以母亲逼她就范了,两世为人,她还从未见过有谁比季景斋更狼心狗肺的!为了天下霸业,子女可以卖、女人可以卖、亲朋好友无一不可卖!
若真让他得了天下,她死也不会甘心!
而卫东鋆呢?若助他得了天下,他又会否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浮霜闭了闭眼,对于那个男人,她亏欠良多,上辈子实在是她错了,也罢,这辈子就算是还与他吧!
映像中的卫东鋆是个极其古怪的家伙,世所少见的肆意狂放、随心所欲。礼法、宗族、规矩、传统……在他的眼中统统都不值一提,那才是活得精彩的一个人!其实重生以来,她性子里的肆意,多半还是受他影响。总觉着人活一辈子,若真能如此的毫无顾忌,该有多好?
后续诸多思路逐渐在她脑海中展开,事实上这几个月,她早已梳理出两条计划,不去润州有不去的法子,若去,自然也有去的法子……
朦胧中她逐渐睡去,第二天醒来时,芍药传话说王爷在醉石轩等她,浮霜揉揉眼,心道,这会子定王府的人来早了,怎么连季景斋也等不及了?
入得醉石轩,堂上睿王高坐,神态炯炯,若不是浮霜心下知晓,明面上瞧,还真是一幅慈父模样。
她依旧没有行礼,只做了个揖便坐下,季景斋虽有不悦,却没为此等小事发作。
其实算起来,这还是入府之后,两人第二回交谈。
睿王季景斋清咳了一声,方缓缓开口道:“你母亲在昌平的宅子,近期我已经派人修葺过了,又扩了两间。原本你们两人带着丫鬟婆子,稍显窘迫,如今她一人倒也宽敞。宅内一杆仆妇,多上不得台面,我已另派人伺候,一切安妥,你可放心。”
浮霜双手握拳,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母亲周围我已经安插了人,一切尽在掌控,你不要想玩什么花样心思。
却听季景斋又道:“你初回府内的时候,我便和你说过,要给你寻一门好亲,其实人选早就定下了,便是润州定王府世子。如今天下两分,定王在江淮一带势力斐然,家族兴旺,倒也配得上你。你且好生准备准备,预计开春便得嫁过去了。”
浮霜垂着头,一言不发,未说好也未说不好。
季景斋见她不吭声,当她羞怯,便又道:“子女婚嫁,莫不是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我的嫡女,嫁过去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倒也算得上尊贵。
我养你这么大,又扶持你成了嫡出,自是对你寄予莫大希望的。你当知道,我与定王乃争霸对手,迟早有一天要一决雌雄。你身为我睿王的女儿,若我败了,你便什么都不是,别说世子妃,即便是已成王妃,都能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
可若是我赢了,我季景斋便是新朝皇帝,你便成了公主,届时天下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无数英豪都巴不得做驸马爷呢!所以你可要好生想明白。
明日吴先生便会去你苑中,教你些手段技巧,你到了润州之后,自有用处。”
“王爷这是要我去润州做奸细?”浮霜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季景斋眯起眼睛,盯着她打量了片刻,突然从案上拿起一物抛了过去。
只见一把折扇掉在了地上。浮霜迟疑了片刻,俯身捡起了那柄折扇,她心下疑惑,这当口给她一柄折扇是做什么?抬头瞥了眼季景斋,见他脸色玩味,浮霜心知这这扇定不同凡响,于是摆弄了片刻,方才寻到了异处,旋开了扇柄,竟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剑来。
剑细如竹筷,锐利无比,浮霜轻抚上去,便瞬间被割破了手指。
“不,我不只是让你去做奸细。”季景斋沉声说道,“必要的时候,你得替我把这柄剑刺进卫东鋆的胸膛里!”
浮霜一惊,瞬间抬起头,狐疑的望着季景斋!怎么回事?上辈子他可没给她这柄剑让她做刺客,更没将要她去刺杀卫东鋆!定王的疯世子卫东鋆的名头传扬在外,骗尽了天下人,当年季景斋也同样,总觉得定王一旦过世,润州便在无人可持,天下尽都在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