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铁青着脸色的江扬依旧不肯在家吃下午茶,说走就走。明知道凌寒明天才能出院,他坚决不肯住在家里,一门心思要回到招待所去。秦月朗倚在车门边等着,无聊中在玩手机游戏,见江扬来了,便优雅一笑,替他打开车门。江扬一看见座位上的行李就重新开始赌气,一路上只顾着想象未来的日子里,自己的父亲会如何在这个协议上反悔,根本不肯跟身边这个极宠爱自己的大哥哥说一个字,而失去了柔软挂坠的钥匙串坚硬地硌着他的腿,让他格外焦躁──我是去打仗的,去玩命的,为什么还要给孩子带礼物?
秦月朗听到钥匙哗啦哗啦的声音,头也没回地笑:“老实交代,是不是把我的礼物送给心上人了?枉费我对你一片情意……”
江扬脸一红,只有兰陵岛最上乘的银狐皮才会有幽蓝的光泽,而经典造型的银狐钥匙扣在大导演雷托纳托的经典之作《兰陵岛的美丽传说》里充当了重要道具,江扬是雷托纳托的忠实崇拜者,这次去兰陵岛带的那本电影周刊上就有对方百年纪念的专题。
秦月朗跟了他差不多两年,理所当然地知道身边小弟的各种喜好,狙击战完胜的时候,士兵们互相拥抱欢呼,秦月朗却走到江扬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挂坠送给江扬,揶揄一笑。江扬对各种繁杂的配饰都毫无兴趣,不是正式场合连手表都不肯戴,却把这个东西挂在随身的钥匙环上,此刻被迫送给了妹妹,自然是火上浇油般生气,特别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也曾这般骄傲,秦月朗很理解身边人的怒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反着丢到江扬怀里,微笑开口:“好啦,幸好买了双份,我都不生气你拿我送的东西追女孩子,你哼唧什么?年后再也管不到你啦,我和卢立本很快就要调回原来的职位上去,总不能一直盯你,让元帅既没有得力的副官,也没有亲信的卫队长吧。”
江扬侧头看了他一眼,沉吟好久才闷闷地吐出一句:“并不是在跟您发脾气……”
当然……秦月朗微笑点头,认真开车。他知道江家的父子关系向来如此,所以根本不去理会,就是想管也管不到,反而很心疼江扬的状态,于是神神秘秘地逗他:“过不久,你就要有副官了!小道消息哦,别告诉元帅是我透露给你的,要装得惊讶一些。”
江扬把新的钥匙扣装到钥匙环上面,撇撇嘴:“程亦涵吗?”
秦月朗趁着红绿灯的时候,伸手揉乱了江扬琥珀色的小卷发:“你都知道。”看见小家伙愤然地掰过镜子去整理头发,秦月朗清脆地笑出声来:“估计下次再见的时候,你会长到我揉不到的高度呢!”
“会让你揉的,只要你敢。”江扬今天一直很生气,想到如果自己已经升到了元帅,就可以使劲揉秦月朗的头并且名正言顺地把一个心理病人从自己辛苦建立的尖刀战斗部队里给剔除出去而不是接纳进来,就觉得非常高兴,甚至忽然希望自己现在是52岁──这样的话,就是算年头,也熬到元帅了。
此时的程亦涵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在值班科室里听来格外清脆。他不好意思地埋头假装去看病例,偷偷抬起头来的时候,整个布津帝国最好的外科大夫正全副武装地站在他面前勾手指:“准备手术,有个烧伤病人。”程亦涵向来动作快,一转眼就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累的不想动,却从窗子里看见家里的车在等,只能强打精神收拾好东西,乖乖回家去。
“为什么不能去机械工程研究院实习?”程亦涵苦恼地在父亲面前抱怨,“或者计算机中心也行啊。江扬还能读导演呢,我就不能干点自己喜欢的吗?”
“儿子,我问你,”程非送了浓浓的朱古力和牛角面包进来,含笑,“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机械工程?”
“对啊。”程亦涵含含糊糊地答道,牛角面包是他的最爱之一。
“那不结了!”程非拍手,“也没有非常委屈嘛!”
程亦涵差点噎住。他从炒掉第三位家庭教师开始,就在对机械工程图纸的敏锐程度上大大超出了程非夫妇的预期,也许得益于老婆怀孕的时候程中校整夜在床头边看图纸边陪夫人(“胎教也是我的事,跟他无关。”程夫人这么说),也许得益于第一位家庭教师是个机工学博士,总之,程亦涵的天才是老早就被各个大学觊觎的,虽然他后来在程非的引导下转念去读了医科,但仍然用超乎常人的精力一举拿下两个学位。接到入职军队做江扬的副官的命令也有一阵子了,程亦涵对此感觉平淡,不抵触,甚至有些期待──现在不同了,看着向来都以老实着称的父亲都已经学会了跟自己玩花样,程亦涵非常悲哀,因为父亲曾是江元帅的副官──江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正在眼前转啊转,程亦涵想,糟了,一定是个很难做的职位。
但是还好,毕竟,在江扬读导演的时候,曾经找程亦涵这个随叫随到的闲人给他打杂,做做场记、演个路人甲宋兵乙之类的角色。程亦涵很喜欢和江扬在一起,因为对方和他一样不拘小节、随和温柔,因此,他还是非常希望入职的那天来得快一点,好让他脱离医院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