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三点四十九分,江扬收到了来自首都卓缜的回复。卓家对这个秦月翔身份的真实性的信任度为零,并且认为江扬这种做法除了更加“倒行逆施”以外,没有任何意义。至於那宗说得很隐晦的交换事项,卓家根本毫不在乎,只是叫江扬别担心法律的公正性。
一切和谈的可能都化为泡影。江扬把回信读了两次,确定卓家已经放弃了秦月翔,当即命令综合情报处将之前做好的节目通过网络信号散播出去,并且联系首都媒体,公布“秦月翔凶杀案”的真相。他飞速收拾著文件,冷静准确地向各个部门下命令,然後要了最近一班飞往首都的飞机。
“卓家很快会公布我们之间的所谓‘交易’,後续繁杂,一切交给你们了,”江扬对慕昭白说,“叶风先留在这里,必要的时候再去首都,我需要立刻赶回去,赶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
鉴於秦月翔被杀害并肢解抛尸一案的一审结果还在老百姓嘴里念叨著,此时秦月翔真身出现的意义非同小可,卓家的反应再快,也不过未雨绸缪的江扬。很快,各大网络媒体已经将相关消息登上了首页头条,有的甚至做出了专题栏目,而《雁京日报》的主编在接到电话之後,穿著睡袍就到了印刷厂,当场写稿,加印号外。一系列公关和反击做得又漂亮又快速,江扬不知道的是,身在首都的父亲坐在电脑前,笑容那麽温柔。
来不及看到更多的结果,江扬就要去机场,叶风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慕昭白迅速打开定位软件,江扬锁住了办公室门。
号码陌生,声音陌生,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叶风,你疯了。”
“我没有。”叶风坐在沙发上,端著他的热茶。
“你还有悔过的机会。”
“有吗?”
“有。你知道怎麽做,我等你的消息。”
“不用等了。”叶风说:“为了不让你失望,你还是当我疯了吧。”
电话那边沈默了一会儿,有开门和衣物摩擦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有个嫩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干什麽呀……”江扬看见,叶风的手死死掐住了大腿上的肌肉。慕昭白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麽,那嫩嫩的声音来自一个听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肯定是没有睡醒,此时极不情愿地对著听筒说:“爸爸?我是旗旗。”叶风没有接话。忽然,小男孩痛苦地叫起来,很快就哇哇大哭,叶风冷静地听著,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直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出现:“叶风,你不想让发生在你老婆身上的事情再来一次吧?”
江扬两手攥拳。
叶风镇静地像个假人,甚至啜了一口热茶才说:“你把小孩放了,怪可怜的。大男人欺负一个小朋友,好意思吗?”
“我会让你听见他是如何死的,一点一点,我会给他套一个漂亮的袋子,慢慢收紧,让他哭,让他叫你爸爸,让他呼吸越来越难……”江扬听不下去,却无能无力,慕昭白那里的定位刚到街道,而小孩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小了。
叶风仍旧那麽冷静,以至於冷酷:“唉,随便你们吧。再见。”就这样,他居然挂掉了电话,并且把手机直接放进了茶杯里。
江扬手疾眼快地过去抢,试图把卡拿出来,但发现这是为了方便抛弃而设计的整体成型一次性手机,根本没有快捷打开的地方。叶风握住江扬的手腕:“别这样,那不是我儿子。”江扬抬头看他。
“姜韵是这麽死的,他们给她套了一个粉红色的塑料袋,视频里,我看著她死的。我儿子也一样,他们一旦发现我带著秦月翔跑了,就会立刻灭口,儿子……早就没了,甚至有可能没得更早。刚才那个小孩,只是利用我的弱点做戏,想白赚我杀掉秦月翔,算了!我被他们赚了小半辈子了……”叶风说得特别慢特别清楚,就好像害怕这些事情不真实,所以强迫自己相信似的。他已经不悲伤了,可见这些惨剧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江扬的心里如同有巨雷轰鸣,一时间又恐惧又难过,竟完全说不出话来。那种失去最亲最爱的人的痛苦、被胁迫的恐惧、眼睁睁看著生命消逝却完全无能为力的挫败和内疚自责,江扬比谁都清楚。
叶风像个大哥哥那样拍拍江扬的肩膀,然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们都活著呢。”他指指周围的空气:“各种地方,一直跟我在一起。”说完,他踢了一下慕昭白的电源线:“喂,又不是你儿子,你哭什麽?”
慕昭白把坐标发给他的手下,默默地收拾东西,终於忍不住骂了突破他极限的最脏的一句话:“操他全家啊!”
叶风笑著哽咽著,大力抱抱他昔日的同僚,然後用尽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