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咬着嘴唇,郑重地点点头。
秦岚幽幽地叹了口气,望着大禾场旁边冷清了好些天的工厂大门,喃喃地说:
“我回学校后写封信给家里,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吧!事到如今,不管怎么样,先把欠村民的钱还上了再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作打算吧!”
听了秦岚的话,妮子心里也是替林学涛对她一阵感激。两收拾好了屋子,天色已经到了傍晚。妮子送着秦岚,一起朝村口小学的方向走去。
晚上的时候,林学涛的爹娘从地里回来了。
吃罢晚饭,坐在点着油灯的木桌子旁边,一家三口人都是脸色沉重,林国庆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拿眼睛不时地瞟一眼灯旁头上缠着白纱布,像是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似的儿子,胸口一起一伏的,强忍着一肚子的怨气。
“狗日的东西!还打上门来了!不行!老子得找刘惠普去!”
林国庆实在按捺不住,把烟窝子在木凳子上嗑得咣咣响,狠狠地收好旱烟袋子,沉着脸低吼了一句,拉了拉肩膀上披着的罩衣,就要往门外跑。
一旁林学涛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什么,可喉咙动了动,啥话也没发出来。林学涛娘倒是抢先一把冲上去,把老伴拉住了。
“你老糊涂了!黑灯瞎火的,你现在去找人家?白天狗剩带那帮人来,搞不好就是他刘惠普背地里使坏哩!你还找他去评理?”
林国庆一跺脚,怒吼了句:
“有理说理,没理老子也得让刘惠普给个说法!你们娘俩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了!”说完一扭脖子又要往门外冲,林学涛娘拼了老命死活把林国庆给往门槛里头拖。累得气喘吁吁的。
“老东西!你咋越活越倒过去了!这回连咱小涛都没吭气,你还这么冲动!”
看着门槛外头老两口争执不下,林学涛的心里更是烦乱不堪,天性倔强脾气的父亲,嘴里每吼出的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打在他的脸上啊!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大意,又怎么会连累这么多人呢!心里头越想越乱。嚯地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爹!你也别去了!去了也不管用!这回,理儿不在咱这边!我林学涛是欠他们村民的钱!他们要来拖东西,押机器设备,那都是天经地义!”
一句话,把正吵吵嚷嚷的林国庆老两口给愣住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了不知道说啥好。
“钱我自己想办法还!你们就别操心了!狗剩跟刘惠普就是一伙的,这会儿去找他,那可正中他刘惠普的下怀呢!”
林学涛嘴里嘟囔了一句。
可林国庆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嗓门也跟着更加响亮了起来:
“老子不信他刘惠普在辛庄真能一手遮天!村里不行我就去乡里,乡里不行,老子去县里!”
林国庆正在气头上,站在台阶上大吼着,仿佛故意要让整个村的人都听见似的。
林学涛娘在一旁又拉又劝的,嘴里不住地说着:
“老头子,这深更半夜的,你小声点,还嫌家里不够乱么……”
老两口的声音不断地传进林学涛的耳朵,令他身心疲惫不堪,父亲越是激动的举动,就越是令他感到格外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