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吗,科拉丽,在我掌舵的时候,你总是带着你的针线活儿坐到我身边?”
科拉丽记得是那么清楚,以致她羞红了脸,垂下了眼睛,他们两个人都感到了难为情。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跨坐在舵柄上脚还触不到上甲板、戴红贝雷帽的小家伙了。
而她呢,当早上她来脱下披肩搁在床上时,看上去已是一个真正的妙龄女郎了,她那包裹在袖子里的胳膊是那么丰满,她的身材是那么苗条。
“再来早些,科拉丽,尽可能待得晚些。”
紧挨着窗子,在窗帘的遮挡下,两个人面对面地吃中饭和晚饭,这有多么愉快啊!
他们回忆起童年,坐在床边用同一根勺子喝面包汤的童年。
啊!童年的回忆啊!
他们像关在笼中的鸟儿一样在学校的医务室里飞来飞去。他们在每一个窗帘角落里筑巢,因为每天早上都会有新的鸟儿破壳而出,比翼双飞。
说真的,听到这些回忆,人们会以为他们是一对上了八十岁的老人,正在回忆那些遥远的过去。
难道就没有一个可能也非常有趣的未来吗?
不错,是有一个未来,他们常常想起它,但他们还从来没有谈起过它。
但是,进行交谈并不一定非得用说话不可。有时候,握手和脉脉含情的眼神比谈话还要意味深长。
维克多和科拉丽整天都在用这种语言交谈。
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常常长时间默不作声。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日子过得是如此之快,以致一个月的时间好像连一点响声都没听见,就悄悄地流逝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医生不得不竖起他的灰白头发,把病人撵出了医务室。
正好这时候,莫冉德尔老爹出远门回来了。
他看见所有的人都聚在家里。可怜的路瓦小心翼翼地问他:
“嗯!那边的人要我吗?……”
莫冉德尔忍不住笑了。
“他们不要你,我的老兄!……
“不过,他们要的是一条新船的船主。他们对我送给他们的礼物,表示了感谢。”
他们是谁?
路瓦老爹如此高兴,他甚至没有问是谁。
所有的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起动身到克拉姆西去。
等到了运河边上,有怎样的快乐在等待着他们!
克拉姆西的码头上,有一条浑身挂满了彩旗的、崭新华丽的船,在绿树丛中它那上过漆的桅杆高高耸立。
这时候正在进行最后一道工序,把它擦亮。标明船名的艉柱用一块灰布遮住。
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啊!多漂亮的船啊!”
路瓦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激动不已,眼皮好像有针在扎,嘴咧得有一尺宽,耳环摇得快断开了。
“太漂亮了!
“我无论如何也不敢驾驶像这样的一条船。这不是用来航行的。应该把它用玻璃罩子罩起来。”
莫冉德尔用尽力气把他推到驾驶台上,阿奇帕若在那儿向他们招手。
怎么?
阿奇帕若也被修理过了?
修过,补过,填充过,面目一新。
他拿着一根全新的挠钩,装了一条全新的假肢。这是老板的恩赐,老板显然是一个讲究体面的精明人。
还是再看看吧:
上甲板的木板打过蜡,四周围着栏杆。还有一张供歇息用的长凳,甚至还有一个可以遮挡风雨的天篷。
货舱能容纳是从前两倍的货物。
还有船舱!……啊!船舱!
“三间卧室!”
“一间厨房!”
“许多镜子!”
路瓦把莫冉德尔拉到甲板上。
他激动得无法冷静下来,身子像他的耳环一样抖个不停。
他结结巴巴地说:
“莫冉德尔,我的老哥……”
“怎么了?”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莫冉德尔的奢望(5)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为谁驾船。”
“你想知道吗?”
“当然!”
“好!是为你自己!”
“怎么……这么说……船……”
“是你的!”
我的孩子们,怎样的震惊啊!
当胸来了怎样一下子啊!
幸好老板是个能干人,他刚好在甲板上放了一张长凳。
路瓦像给打晕了似的瘫倒在上面。
“这不可能……我不能接受……”
但是莫冉德尔早已想好了回答:
“没错!
“你忘了我们的那笔旧债,你为了维克多花费的钱!放心吧,弗朗索沃,现在还是我欠你的多。”
两个伙伴像亲兄弟一样拥抱。
这一次,眼泪淌出来了。
为了使这件意想不到的事办得更加圆满,可以肯定莫冉德尔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因为当他们在甲板上拥抱的时候,瞧,本堂神父从树林里走出来了,旗帜迎风飘摇,乐队走在前头。
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为船降福啦!
全克拉姆西的人都排着队前来参加庆祝。
旗帜五彩缤纷。
乐队尽情演奏。
当——篷——篷!
每一张脸上都充满了欢乐。
在所有人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光芒万丈的太阳,它照得银十字架和乐师们的铜管乐器闪闪发光。
多么美好的喜庆节日啊!
这时,有人把蒙在艉柱上的布揭掉,美丽的金色字母拼成的船名呈现在湛蓝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