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很长,皇甫嵩之后,是对宗员、北军诸校尉、邹靖等等的封赏,依照品秩高低,荀贞排在中间。好不容易,宣旨的朝吏读到了给荀贞的封赏,封赏的内容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既不是拜他为郎,也不是拜他为郡太守,亦不是任他为大县县令,更没有封他为侯,而却是拜他为赵国中尉,赐缣钱若干。傅燮紧随在他的后边,被拜为安定都尉。中尉、都尉,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名称不同,在国称中尉,在郡称都尉。这道圣旨里只提到了对现为六百石以上者的封赏,对六百石以下的吏员以及现为白身而有功者的封赏没有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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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读过这道圣旨,另有专门的朝吏在下午宣读给六百石以下吏员的封赏,辛瑷、戏志才名在其中,辛瑷被任为信都令,戏志才被任为平原郡丞,但是却没有刘备之名。
信都是安平国的国都,此前的县令是阎忠,乃是个大县,县令秩千石,比六百石郡丞的品秩还高。辛瑷原是个白身,因斩杀张角之功,一跃升为千石之吏,可谓鱼跃龙门,一步跨入帝国高级官吏的行列,这个封赏不能说重,但也不算轻了。
然而,辛瑷在接到圣旨后却并无喜se,举止言谈与往常毫无不同,就好像没有这回事儿似的。
宣康又羡慕又佩服地说道:“信都是安平的国都,民口数万,地广百里,君今为其县之令,将要配上黑绶,携上铜印,前呼后拥,马上就可以施展抱负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要换是我,早就开心坏了,君却晏然从容,与往ri并无不同,宠辱不惊,镇定自若,真令我佩服。”
辛瑷笑道:“我并非宠辱不惊,只是不打算去做这个县令。”
李博时在其侧,闻言大惊,说道:“君以二十余之龄出为千石之吏,牧一大县,本朝少有,年少贵盛,多少人求之不得,君却为何口出此言?”
“坐地牧民,非我愿也。我之所以从司马征战,转斗千里,浴血奋杀,不是为了当个县令,而是为了讨贼击寇。莫说千石令,就是二千石的太守,只要不能击贼,於我便如浮云。”
“那君是想?”
“自是辞官不受。司马今被拜为赵国中尉,我闻冀州黄巾余部有不少遁入了赵国、常山、上党、太原诸地的山中,这里才是我想去的地方!”
“君要辞官从荀君去赵国?”
“然也。”
辛瑷跟着荀贞从军不是为了当官,而是因为他喜欢沙场征战,所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千石之令对他来说却是无用之物,弃如敝屣。这份不把功名利禄当回事儿的气度胸怀,令李博瞠目结舌,使宣康越发地心折佩服。千石之令,辛瑷都不要,甘愿从荀贞去赵国,戏志才与荀贞的关系更加亲密,自然更不会接受六百石郡丞的任命,他也想跟着荀贞去赵国。
此事传出来,汉兵军中诸营的将士无不惊诧。
刘备感慨地说道:“辛、戏二君弃高官如腐肉,不愿受铜印黑绶,而甘以白身从我兄入赵,义也。唉,我知我兄长善能得人,却不意竟能得人心至此!”
皇甫嵩闻之,亦为之诧叹,弃官不做,甘愿跟着荀贞去赵国,这是义举啊,辛瑷、戏志才两人虽出发点不同,然而却可并称义士,不能让义士泯没无名,且戏志才、辛瑷有斩杀张角之功,这样的大功不封赏也不行,因此他特地上书朝中,请求把戏志才、辛瑷改任到赵国境内。
汉人重节义,朝中听说了此事后,倒也干脆,当即改任戏志才为赵国中尉丞,改任辛瑷为中丘令。中尉丞是中尉的属吏,中丘是赵国的一个县。这次,戏志才接受了任命,辛瑷却再次辞而不受。两汉出仕是较为ziyou的,想出仕就接受朝廷的征辟,不想出仕就可以辞绝。辛瑷连着两次辞官不受,表现出了他的坚决态度,朝廷也就没有再下任命,改赐给了他不少缣钱。
辛瑷本是个fēng_liú随x、不在意名利之人,却因为此次的接连两回辞官不受,加上斩杀张角之功,却博得了一个天下知名。
有人为此佩服他的义,有人为此嘲笑他的傻,也有人为之眼热,羡慕朝廷给他的两次任命。
羡慕的人里边,刘备是一个。
广宗之战,刘备率关张等击破了黄巾死士的阵地,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下曲阳一战,又立有功劳,他本以为此次朝廷酬功该有他的份儿,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了一场。圣旨上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提他的名字,反倒是有好些没有立下什么战功的人名列其中。
未立战功而却能得朝廷的封赏,不言而喻,自是朝中有人,这些人或为贵族子弟,或为宦者子弟,无一例外,都是背后有大靠山的,甚至有好几个根本就没从军的人名字也在其中。
刘备名义上是汉家宗室,然而他们这一脉实际上早就成了寒门,他现下是既无名望,又无家声,他的老师卢植又自身难保,朝中没人给他说话,故此虽有功,却竟是不得封赏。朝政黑暗,这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刘备为之不满嗟叹,荀贞却为之欢喜。
本以为下曲阳一下就要与刘备分别,从此天各一方,不好找下手杀他的机会了,却没想到刘备竟没被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