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反对,连拉带拽把他推到了酒馆里。
宋齐不好挣扎,总顾忌着力道,怕失手伤了对方,无奈之下,也就半推半就进去喝酒了。
边镇的酒馆哪里有什么好久,不过是老白干烧刀子二锅头,女儿红已经算是罕物,还得等着挑口有钱的客人。
酒馆老板正守在柜台边拨弄算盘,见到宋齐进来,笑问道:“宋小将军怎么今日得空?”
宋齐难为情的笑笑,酒馆老板也知宋齐性格腼腆,不喜多言,继续笑道:“小将军的酒还有剩,可是今日要喝?”
“不必不必,今日我请。”耶律晋忙制止要说话的宋齐,冲着酒馆老板笑道。
酒馆老板心下颇为纳罕,宋小将军对外族人一向敬而远之,可这人明明是外族长相。今日,是怎么了?
想归想,吩咐了厨子加紧炒菜,快快送上来。总不好叫宋小将军空腹喝酒,伤身。
两人落座,客套了几句,一时尴尬了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
“今天天气不错…”
“恩,边关少有的好天气…”
“我昨儿进了一批药材,想回去卖掉。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药材不会坏掉才好。”
“恩,你们做生意也有风险呀…”
“走南闯北一走几个月,带了的东西难保不出问题。”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
“我还没想到。”
“哦…”
宋齐本不是多话的人,与耶律晋也并无多熟络,耶律晋另怀心思,也是放不开,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两人各自吃着酒菜,默默喝着闷酒。
☆、第12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推杯换盏一来二去两人都有了醉意,话多了,也熟络了起来。
“还不知你怎么称呼?”宋齐咪了双眼,活像是偷喝了酒的猫,带着一股狡黠。
“姓张名晋。”
“张这个姓氏在关外可不多见,张晋兄似乎在你们那里说话很有分量呀。”
耶律晋不知宋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试探着。
“不过偶尔能带着兄弟们赚点钱多吃点好的,兄弟们略给薄面罢了。”耶律晋很是自谦,避重就轻。
“你不该是避我如蛇蝎,为何还要请我喝酒?”宋齐端起酒杯,把玩儿在手中,并不看耶律晋一眼,神色淡然却是字字锋利。
“我一届贩夫走卒,投机换点钱补贴家用。有什么闲心管你们这些大人的事,不过是觉得谁可以当朋友和谁当朋友。”耶律晋笑得爽朗,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的带着一股蔑视,宋齐说不好,这股蔑视,到底源自于什么。
“听张晋兄谈吐,并不像是张晋兄说的那般,可是张晋兄自轻自贱?”
“市井历练多了,倒是显得人模狗样的,哪里比得了宋小兄弟这般优秀。”
“家国存亡,息息相关,哪里是优秀。”宋齐苦笑。
耶律晋想起了宋齐死在边镇的那一大家子亲人,默默的喝酒不说话。
好一会宋齐才勉强打起精神,道:“看张晋兄体格如此健壮,是会什么功夫吗?”
耶律晋豪爽笑道:“我哪里会什么功夫!骨架大罢了,会一些粗苯的体力活罢了。”
“看着张晋兄与我体魄不同,真的是天生的差距,想着塞外和关内并无相同,”宋齐脸带向往:“真不知你们塞外的风景都是什么样子,好可惜没有机会去看一看。”
几番真真假假的试探下来,宋齐真的心累了。
他一向厌烦勾心斗角,偶尔不得已而为之也会尽力避免,战场上的刀锋相见,快意潇洒,才是他骨子里所向往逃不开的东西。
耶律晋守口如瓶,严防死守,不曾吐露自己身份。见宋齐不再追问,神情中的落寞无法消掉,仍旧心事重重的继续喝酒,也不知是该放松才好,还是表示劝慰。
“京都如今什么样了?”宋齐突然张嘴问道,神情中带着向往,如同稚子一般单纯向往。
耶律晋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看着宋齐亮的像是星星一样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他的眼神,努力的想着之前去京都时,京都的样子,每个角落,每个细节。
“很繁华,我走过很多地方,京都是最繁华的。”
“那是。”宋齐语气中带着有些幼稚的骄傲:“那是京都嘛。”
“有一家的糕点不错,不过路途遥远带不回来。”耶律晋带着些许遗憾。
“你说的是哪一家的糕点?”
耶律晋努力回想:“兰瑞坊?”
宋齐皱着眉头想了想,笑道:”你说的是庆瑞坊。”
“是了!是了!”耶律晋拍手笑道:”他家的枣泥糕真的好吃!”
“他家何止枣泥糕一绝,芡实糕更是一绝。”
“我吃着芡实糕有些干…”
“你带着他家糕点去茶楼坐一坐,听一听故事,那滋味才叫好。”
耶律晋看着宋齐神采奕奕的样子,唇边带宠溺的笑,他并未发觉自己喜欢看着宋齐这样的笑。
许久没有人可以和宋齐说一说京都变成什么样了,是否有哪些改变,是否有哪些新的地方。宋齐想要回去看一眼,只怕回去时全然的天地,与自己是全然的陌生。
可是哪里有机会,只能听得别人只言片语的描述,在心里拼凑出故乡现在的样子,对于宋齐何等安慰。
宋齐牢牢记在心里,时不时的想一想,偷着乐一乐,或者哭一哭,总算也还是有个念想。
家中虽然常有书信往来,说的不过都变成了一些客套话,与家人情分本就淡薄,离家这几年早更加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