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威廉的目光往下看了看，唯恐男孩不害怕，急忙补充了一句。“而且黑暗极了。”

小威廉看了杰克一眼，意外的镇定。男孩苍白的小脸上有一些跳跃的雀斑，他用清脆的声音询问：“能告诉我海盗都做些什么吗，船长？”

“啊，这可是个好问题。”杰克皱了皱眉，靠在木船的边缘，懒散的摊开身体，偶尔有几朵云和海鸥飘进他的视野里。“海盗嘛，飘荡在海上，像是大海的幽灵或者别的什么。他们当然也会上岸，通常是为了享乐、狂欢或者补给食物与淡水——最后一个是无聊透顶的理由，亲爱的。朗姆酒是海盗的最爱，当然，还有温香柔软的女人们……想换换口味的时候男人也不错……噢，你在听些什么呢，小特纳先生！这些肮脏的成年人世界，你还太早了！”

男孩的脸涨得通红，虽然他其实并不十分清楚杰克具体是在说些什么。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小威廉愤怒的挥动拳头，哼哧哧的回敬：“我才不想听这些！我要听的是你们的冒险故事！”

杰克的脸上露出一个坏笑，辫在满头辫子里的死人骨头、异国钱币、廉价珠子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随着小木船的晃动而碰撞出愉悦的声音。“没有什么值得讲述的冒险故事，海盗们热爱风浪，对于危险不畏不惧，哪怕航海图指向的是死亡之地，那群坏东西也会冲进去抢掠一切。他们攻击商船、攻击港口城镇、杀掉胆敢反抗的人，抢走闪亮亮的珠宝和金子，甚至，连小孩们的宠物都不放过。”

“这太坏了！”威廉睁大眼睛，大声的叫道：“他们会让别人很伤心的！”

或许是小威廉急切的幼稚太过好笑，杰克漆黑的眸子弯了起来，跃动着灵巧狡黠的微光。“我们可不是什么海上的流动义工团体，男孩，我们是海盗，彻彻底底的大坏蛋。从头到脚，没有一寸地方值得赞美！”

杰克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男孩想，他好像巴不得别人知道他的邪恶，他的坏。如果不是，他反倒会失望似的。

威廉小幅度的吸了口气，把目光从海盗身上移开，继续摆回海水上面。“那么能告诉我，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吗，船长？”

杰克摘下他滑稽难看的三角帽，用手指头顶着转圈。他的眼珠在暖洋洋日光的感染下变得温柔而且真诚，缺乏一贯携带的狡猾与不正经，男人轻声说：“喔，你的荣幸，孩子，我们要去见一位美人。”

或许是海盗的口气太像是在讨论梦中情人，小威廉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您说的是……一位女士？”

“她拥有优雅而完美的流线体态，在海水中穿梭的模样神秘骄傲。她坚强、锐利并且敏捷，她的魅力无人能够阻挡——啊，这倒有点像我。所以她注定属于我，小家伙，而不是巴博萨那个老滑头。杰克船长将带你去见识那位加勒比海上速度最快的海盗船——‘黑珍珠号’！”

男孩嘟了嘟嘴，不屑的瞧着杰克如痴如醉的表情，失望地说：“优雅完美的体态，神秘骄傲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谈论是传说里的人鱼呢！一艘船怎么能称为‘美人’？”

杰克晃荡着手指，大大的骷髅戒指在威廉眼前摇来摆去。海盗笑得很宽容，并没有因为男孩的语气而恼火。“‘黑珍珠’对杰克．斯帕罗船长的意义可不止是一艘船而已，小威廉。至于人鱼，我不得不说，她们确实美艳到了极点，甚至超越了能够夺取你的呼吸的程度。所以那么多海员就算知道美人鱼的凶残和危险，也仍然无法在第一时间移开目光。”

这个话题显然要比讨论一艘船的美丽更加吸引男孩，小威廉十分兴奋的叫出声：“再多说一些，船长！你见过她们吗？”

“当然。”海盗眨了眨他涂抹得看不出本来样子的黑眼睛，得意又调皮的说：“我就知道男人们都不能抵挡美人鱼的诱惑，就算一个十岁的小鬼也是一样。啊，让我赞美那些海底的神秘生物，美人鱼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她们美丽又善良！”男孩不甘心的辩解着：“她们会解救落水的船员与水手，你的语气却像在诋毁她们！”

“恰恰相反，威廉。”杰克翘起他的胡子，语气既欢快又神秘，仿佛他说的不是事实而是在吹嘘着什么虚假的故事那样讨厌、让人难以相信。“美人鱼会用歌声诱惑人们，让意志力薄弱的水手掉入海中，然后，这些美貌邪恶的生物就得到了她们的——食物。我亲眼见过，那些被迷惑了的船员是怎样被人鱼抱住撕咬，拖入冰冷黑暗的海底，再也无法见到太阳。”

小威廉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是紧接着，他不安的发现小木船正在猛烈地晃荡。船的两侧要高于他的身高，男孩不敢站起来看，只能害怕的抓着杰克。“船……船长，我觉得好像有哪里……嗯，我是说……一般什么情况下才能弃船？”

杰克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瞬间变得吹胡子瞪眼，干脆地回答：“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勇士！这是身为船长的尊严！”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只小木船都摇摆起来。杰克大概以为他的酒量大幅度下降了，晕乎乎的坐直身体往前看，威廉拉着杰克的袖子，哆哆嗦嗦着屈起腿探出头。

恐怖的大漩涡在正前方咆哮喧腾，他们所坐的木船以无法阻止的速度转着圈被吸进中心，海鸥在天空中盘旋，发出幸灾乐祸的叫声。威廉相信，漩涡中心的强烈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