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他个惊喜。”
玉亘市,南统府。
艳阳高照,暖风融融。
花园的草坪上摆了一个大澡盆,脱了个光溜溜的小娃娃正在木盆里左搓右洗,不时尖叫一声将水泼到旁边拿着大毛巾给他擦头发的英俊男子衣服上。
“小鬼你再闹,再闹我就抓你去裸奔!绕军营一圈。”
小鬼头终于安静下来,从毛巾里探出头:“君乾哥哥你知道吗?柳荫街赵小胖的哥哥生了个小孩,长得可好看了。赵小胖天天在我们面前吹嘘他的小侄子。”
方君乾随口应了声,可有可无。
小弈见自己的话没引起方君乾的注意不由急了:“还有马小跑,他也有小侄女了,粉粉嫩嫩的好可爱!”
方君乾剑眉一轩,更加用力擦拭起孩子的脑袋:“小鬼,你想说什么?”
“君乾哥哥,你跟哥哥为什么不结婚呢?我也想要个小侄儿跟我一起玩。”孩子就是孩子,连侄子侄女都被拿来攀比。
隐忍的、略带苦涩的微笑爬上薄如剑身的唇:“小弈,我想问你——如果在你拥有小侄儿的同时会失去你的君乾哥哥,你会怎样?”
方君乾一旦停止手上的动作,连水温都变得凉起来。
小弈打了个寒噤,毫不犹豫地绽开灿烂笑颜:“君乾哥哥最好了,当然是选君乾哥哥啦!”
小侄子么,虽然有点可惜,但还是君乾哥哥比较重要!
少年元帅替他擦干头发,又将他的发型揉得乱乱的,一声叹息:“你知道吗小鬼,再没有人能像我这般跟你投缘。”
他看了他半天,仿佛一只跌落在陷阱里不断咆哮挣扎的兽,有着不可置信的悲哀与疯狂,却又笃定而执著。
他亲手掐断孩子的念头,断得残忍而彻底。
“小弈,方君乾什么都可以让、什么都能够依,唯独这件事不能答应你。”
当我决定放弃一切跟你走时,你走了。
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朝思暮想,一直铭心刻骨。
似乎习惯了思念,习惯了等待,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单纯地以为只要等待就会抓住幸福。
蓦然回首,竟已时过半载,岁月荒芜。
小姚怀孕的消息早在五个月之前被黑子知晓,在肖倾宇的命令下返回玉亘安心养胎。
方少帅于宝光湾大败倭桑,成功收复南七省铁路的行使权,声望再度达到一个新的顶峰!
小弈也在方君乾的安排下进入仲恺小学修学。这是国父孙仲恺开办的国内第一所近代化小学,现在已成为贵族子弟的聚集地。能进入这所学校的学生定然家世不凡、非富即贵。(方小宝
也曾在这里读过书……)
而与此同时,两年一度的军功授勋仪式在金碧辉煌的军辉大礼堂举行。
每届的授勋仪式都是段齐玉提拔自己亲信的大好时机,如果你不是段系人马,那么除非你像方君乾周武那样立下不世功勋,否则军辉大礼堂的大门永远不会为你敞开。
而今次,段齐玉居然邀请自己担任这个授勋人。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有那么一瞬间,无双几乎想拒绝邀请。
但显然这个想法是不明智的。
一旦拒绝担任授勋人,就证明肖倾宇和段齐玉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两系的斗争也正式摆上了台面。
到时国内外时政报纸的头版还不知道要怎么写,特别是倭桑,估计会幸灾乐祸到从美梦中笑醒。
何况近几年正是全国军民与倭桑作战最关键的阶段,如果在这种时候传出大总统与总参谋长不和的负面消息,对人民抗战热情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各派官员会人心惶惶,不得不选择其中一方投入你死我话的政治漩涡,那样抗战力量势必大大减弱。
第一,肖倾宇不愿做千古罪人。
第二,即使今后矛盾公开化,那么也一定是由段齐玉挑起争端,自己必须占理!
权衡再三,肖倾宇最终还是答应了段齐玉的邀请。
政治就是这样,即使暗里斗个你死我话,表面却还是一副亲如手足安危与共的样子。
周武看见从军辉大礼堂门口走进来的肖倾宇,看不清他的目光,却依然能感受他的优雅冷淡。
背负着血腥和罪孽,游走于绝望与荣耀。遗世独立而难掩锋芒,步履沉稳却不失优雅,他只要一出现就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年轻,温柔,风度翩翩,惊才绝艳。
周武抑制不住心头苦涩:这样的人,才不愧为余小姐情之所钟。
“肖老弟,”周武强打起精神,“幸亏你答应出席这次授勋仪式。你要知道段齐玉都已经把那篇报道交给报社了,只要你一拒绝他的邀请,那顶‘分裂全国抗战统一战线’的大帽子非你
莫属!”
“哦,那真是抱歉,肖某让段总统失望了。”白衣公子的笑容带着少年独一无二的嘲弄。
周武眯着眼,饱含深意地看了他半天,忽然笑了出来:“肖参谋长知道这次的头等军功白虎勋章的获得者是谁吗?”
肖倾宇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人进人出的会场,平淡地回了一句话:“肖某是本次仪式的授勋人,按照惯例是不能打听此次获勋名单的。”
更何况,他毫无兴趣。
所以当听见那句——“好久不见了,倾宇。”
像一块巨石砸落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