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声歉,男子不请自入地闯进客厅。他首先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披在王逸的肩膀上,然後低头在他耳畔柔声说:「有我在,他不敢再做什么傻事,你可以安心回去。我们还有合约要处理呢!」
不寻常的诡异气氛,嗅得出秘密的味道……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发生了。
合约债务纠纷,抑或非法买卖?怎么想都很可疑。
曜辉皱起眉头。「对不起,请问你是?」
「噢,我是王逸先生的律师,敝姓常。」男子从衬衫小口袋里抽出了金质名片盒,递给曜辉一张名片。
「第一次跟您打招呼,铁先生,请多指教。」
收下名片,曜辉无心浪费时问寒喧,劈头就问:「是不是有人对王先生……施暴?这情况,一般而言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会比较妥当。」
姓常的男律师微愕地挑挑眉。「没的事,您太夸大了些。也不过是亲戚问的小拉扯、吵吵嘴罢了,没有人要伤害王逸先生的。谢谢您这么关心,但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行了,您下需要多操心。」
言下之意,颇有「下必你多此一举」的意涵,曜辉碰了一根软钉子。
「王逸先生,我们走吧。」
一颔首,坐在沙发上的沈默男子收拾好针线盒,站了起来,深深地对曜辉一鞠躬,然後跟著常律师往大门口走去。
曜辉的胸口沈甸甸的。以自己的身分,当然没什么资格左右王逸要不要回去?可是近似「送佛要送上西天」的责任感,又梗在他的心头上,这种气好事只做了一半」的末完成状况,让他颇不是滋味。
「大哥哥!你要回去喽?」
豪豪嚏嚏地追上前,揪住王逸的衣袖说:「那、那下次要再来我家玩喔!我会给你看我画好的皮卡丘,好不好?」
王逸蹲下身,抬丰摸了摸他胖胖的脸颊。出乎众人料想地,他扬起羞涩的唇办,给了豪豪一抹弥足珍贵的梦幻笑靥,点了点头。
「我们约好喽!打勾勾!」
他还竖起小指尖,与豪豪相勾,上下摇晃著。
仅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小约定,但王逸却慎重、认真得像是在做人生最重大的承诺。大部分的人,对孩子们的约束,都是青青菜菜地虚应了事。他在这点小地方也不失认真的态度,格外给人新鲜感。
相处的时间越久,环绕在「王逸」四周的谜,越多。
分明个性就不是个无动於衷的冷血汉,何以要装得像个没有感觉的娃娃呢?
笑起来时,有如春阳暖日般的温柔和善,为何偏要压抑住?
还有那些一看即知是经年累月造成的新、旧烫疤,不擅长与人相处的笨拙反应,深居简出,俨然是关在象牙塔中的「忧郁王子」状态。
这些谜题,可有解开的一天?目送著王逸在常律师的偕伴下,跨过车道返回「碧山庄」内,曜辉轻一甩头。莫管他人瓦上霜。
明明都自顾不暇了,还要把王逸的问题揽上身吗?他可没那么多精力。再说,王逸又不是未成年人,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也必须他自己先开口。如果他下愿意说、不想求助,那谁也不可能帮得了他了。
强力压制住胸口莫名的闷,曜辉下愿再去多想有关神秘房东的点点滴滴。
过了几日,深夜时刻,豪豪早已就寝,曜辉很难得地仍待在客厅里。
台北的律师寄来一些需要他签署的文件,里面有些艰涩的陈述,得要在安静专心的状况下,仔细作确认。他给自己泡了杯浓茶,边翻阅文件,边核对过去的出庭资料……大致上看得差不多了,曜辉正要用印之际」阗静无声的窗外,突然进出「砰」、「砰砰」的声响。
声音并不大,似乎有点距离。
但,那像极了……枪声?!
据说他们在找人时,听到数声枪响……
曜辉当机立断地关掉客厅灯,走到正对道路的窗户旁。由黑漆漆的屋内向外看去,车道上不见任何动静。而对面「碧山庄」内的灯一盏部没亮,里面的人不是已经熟睡,便有可能是到外头去了。
选择有两个,不是去弄清楚声音的来源,便是留在安全的屋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
搞不好那名学生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被杀人灭口了也不一定呢!
老板娘信誓旦旦的话语,那时候听在耳中全是无稽之谈,可是、万一是呢?如果真有这种事,曜辉不能让豪豪在这么危验的地方长大。与其日後疑心生暗鬼,不得安宁,他宁可此时冒险出去求证!
捉起搁在椅背上的黑色连帽厚外套,曜辉换了双慢跑鞋。舍弃前门,从厨房後门出发,离开了温暖的窝。
夜凉如水的空气掠过耳畔,小心翼翼地挑阴暗处移动,曜辉慢慢接近「碧山庄」。
他先探头自窗户探看著屋内,确认没有半个人影之後,手心冒著汗,大著胆子握住门把。这还是自己头一次试图闯进别人家中,要是被「谁」逮到,自己八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吧?
砰矸!连续两声疑似枪声又响起,曜辉这回掌握到了音源方向,应该是在後山的林子里。
打消「擅闯民宅」的念头,他绕过了大屋。只见,一条通往後山的羊肠小径在夜色中显得阴气森森,四周高大的林木在风中鬼魅地摇摆。心脏较弱的人,恐怕在这儿就会打退堂鼓,转身跑掉了。但,曜辉却一点儿退缩的意思都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定进暗夜森林。
枭鹰在枝头呜呜呜叫。
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