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醒你了?”
干净卧房,烛灯亮起,寒冷夜色一下被驱散,易宸璟侧头浅笑,一身风雪微凉。
“没有,只是躺下休息,还没有睡。”白绮歌起身坐在床榻边沿,迟疑少顷,拉住易宸璟伸来的温热手掌。轻轻掸去衣上雪花,白绮歌半是感慨:“今年的雪来得早了些,也不知道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可有安僧处熬过冬天。”
“已经下令让各地官府开仓放粮,凡有品级的官员必须接纳流民暂住。哦,对了,许多家宅宽大的商贾也主动腾出房屋宅院借给流民,安置问题差不多都已经解决。”
战乱甫定的遥国显出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那些经历战火的人们变得满怀感恩,为自己还能存活于世感到庆幸,也有越来越多的有钱人乐善好施,总算使得遥国战后不至于凋敝萧索、百姓无处可居。
放心地舒口气,听着商贾两个字忽然想到什么,白绮歌目光暗下许多。易宸璟见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扬手把白绮歌揽进怀里,轻靠自己肩头:“宁惜醉还没有消息?”
“找了许久,哪里都不见踪影,怕是凶多吉少……”胸口沉闷让白绮歌有些喘不过气,扭过头,心口一阵绞痛。
宁惜醉……纵是他如何神秘、如何深不可测,终是为她付出许多,倘若因她受害,这辈子她是于心难安了。盼只盼老天有眼,送条出路给宁惜醉让他得保性命,那么后半生她还能找机会偿还情债,不至于如此煎熬心痛。
脸颊被轻轻扭过,所有视线被易宸璟清俊面颊占据,尽管比初见时消瘦许多,那股傲气却从未改变。
“生死有命,我再多派些人去找就是,没有结果之前不许胡思乱想。对了,绮歌,父皇这两日身体好了些,过几天想要见见你——当然,你若不想的话可以不见,父皇只是顺口一提。”
白绮歌摇头:“有什么不想见的?现在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一切事情都是易宸暄在背后捣鬼,皇上受妖人控制才写下那些圣旨,也是无奈之举。”叹口气靠在易宸璟胸前,白绮歌声音低了些:“这边的事我都去信对爹爹说明了,爹爹不是个糊涂之人,他会明白二哥的死究竟该怪罪于谁,遥国与昭国的战争再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无论哪一方获胜,受苦的都是平民百姓——来,坐下,我快累死了。”疲倦地伸了个懒腰,易宸璟引着白绮歌坐到榻上,不等坐稳,一枚轻吻便落在白绮歌光洁额上,惹得白绮歌瞪眼斜视。无所谓地耸耸肩,易宸璟抓住朝自己肋下袭来的手掌放在胸口:“你就不能安分些?这般粗暴,也只有我才受得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瞧你那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哪个女人还敢靠近?”
易宸璟一脸莫名:“我怎么就一肚子坏水了?”
“皇子妃尉迟怜蓉被指婚改嫁,是不是你干的?”
“是。”
“好歹是丞相之女,你让她嫁给七品小官的傻儿子,还说不坏!”嘭地一拳砸在易宸璟胸口,白绮歌怒目而视。
“她自找的。”易宸璟没有半点愧疚之意,收起笑容,目光发冷,“丞相府被抄,她若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咒骂你,我怎会轻饶她?”
白绮歌一愣,半晌无话。
大皇子和锦昭仪——不,现在应该叫湘王妃——两人隐居山水逍遥自在,一纸休书便将尉迟怜蓉弃之不顾,顺便还把她生下的孩子带走,如今右丞相被撤职抄家,尉迟怜蓉从太子妃变为平民又失去孩子,本就够可怜了,易宸璟偏要与之计较咒骂之类的小事,也不知该说他小肚鸡肠还是宠爱过度。
事实上,白绮歌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倘若知道了必定要与易宸璟大闹一场。
当初害过白绮歌的谨妃,一道圣旨降下被打入冷宫,夜里睡觉总听见有女人幽幽哭泣之声,不出月余便被吓疯。
追随易宸暄攻打昭国的四位老将军,虽不至太过悲惨,也是落得个免除军职、降为平民,还要受人唾骂的下场。
胭胡公主阮烟罗,先是设计易宸璟“清白”,后又派人假扮安陵军偷盗砂炮给白绮歌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虽死而不能免罪,夺回砂炮的戍边军三发炮弹过去,胭胡王宫夷为平地。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凡是曾经伤害或者让白绮歌陷入不利境地的人,无一例外都受到最狠厉的惩罚,而这些都是易宸璟背着白绮歌亲手策划的。
依着易宸璟对战廷说的话便是,“为她,闹翻天下都无惧”。
沉默良久,白绮歌长长叹息:“你是太子,是将来要君临天下的中州霸主,如此滥用权力岂不是会落人话柄?这种事做多了,在百姓眼中你和易宸暄还有什么差别?”
“易宸暄……”易宸璟微微失神,拥着白绮歌静坐许久才稍稍动了动,开口尽是试探语气,“如果我说现在对他恨不起来,你会怪我么?”
易宸暄以极不名誉的方式死去,一介皇子、王爷,最终连史册都不能入,说来的确可悲可叹。在一切未完结前白绮歌对他还满怀憎恨,巴不得能亲手杀了他为死去的人们报仇,可是到最后,那份憎恨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淡薄,竟是与易宸璟一模一样了。
“如他所说,想要杀我们两个不费吹灰之力,但他一直拖到最后也没用动手,我总觉得他好像是故意一次次放过我们。”黛眉微蹙,白绮歌挥起衣袖熄灭烛灯,黑暗中靠紧易宸璟,“我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