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无意识地轻捏着手腕上的白玉手链,“他今天情绪怎么样?”
“挺好。”郭战苦笑,“说既有了猎鹰特种兵的名头,又不用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断胳膊断腿儿的风险被降到最低,是意料之外的喜事。”
尹天抓了抓头发,叹气道:“他要真能这么想就好了。”
郭战了然地抿唇,又道:“他现在最郁闷的是晚上得一个人睡觉。”
“怎么,没给他安排室友?”
“刚好单他一个。”
尹天抬起眼皮,看了郭战一会儿,忽然说:“要不你去陪他吧。”
明明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兴许是心里藏着事,情绪实在不高,说出来听着毫无玩笑感,倒平白多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尹天自知失言,想打个花腔解释一番,却对上郭战“我懂”的眼神。
他蓦地明白,其实郭战心情也不好。
宁城的离开对他、对郭战来说都是一根扎在心口上的刺,宁城之于他是恋人与搭档,之于郭战则是惺惺相惜的兄弟。
他已经被告知宁城必须离开的原因,郭战却只能在各种可能中盲目逡巡,寻找那最可能的答案。
尹天忽然一怔,看向郭战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与疑惑。
郭战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又转向窗户,双手撑在窗框上,片刻后又转过来,欲言又止。
尹天喝了口水,靠在桌边抄起手,假装无所谓道:“有话想问我?”
郭战犹豫再三,字斟句酌,终是开了口,“你和宁城是……那种关系?”
已经料到郭战会这么问,真听到时尹天指尖还是轻颤了一下。他尽量稳住心神,面不改色道:“对。”
郭战双手从窗边撑开,单手轻捂住额头,低语道:“宁城被划掉是因为你父亲知道……”
“不是!”尹天下意识地打断,本能地想解释清楚,又发现这事很难说清。
郭战沉默地看着尹天,半晌后摇头道:“算了,以后你想说再说吧。”
这天晚上谁也没睡好,“豪华间”里翻身的声响不断,间或夹杂着沉闷的叹息。
尹天思绪极乱,一会儿想宁城怎么样了,一会儿想自己往后的道路该怎么走。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一门心思往娱乐圈里扎的小少爷,也明确找到了人生目标。但如果军营里不再有宁城,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走多久。
他也不知道与宁城的恋情还能持续多久。
会不会有朝一日,宁城继承家业,成了事业有成的精英商人,而他却像哥哥一样满身血污,躺在异国冰凉的土地上?
想着哥哥,他心中又泛起一阵异样。
说不清道不明,恍惚间却总觉与哥哥隔了一层纱。
那人为什么偏偏是宁城的大哥?
冬天天亮得迟,窗外尚且漆黑一片,起床哨就已经响起。
腊月廿九,特种部队仍未放假。
尹建锋暂时主持精英中队的训练。尹天整上午都刻意避免与他接触,外加心事重重,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朝气,甚至还有一丝消极怠工的倦意。
下午,尹建锋缺席,新队员跟着其余几支中队调来的前辈一起训练。尹天时不时向办公楼张望,心脏跳得极快,总觉得有什么始料未及的事正在发生。
宁城笔挺站在尹建锋的办公室里,身旁是与他一同归来的秦岳。
尹建锋眉头皱得很深,目光有如锋利的尖刀。
方才宁城告诉他,自己需要一个理由。秦岳还补充道,洛枫也想要一个理由。
在特种部队中浸淫三十多年,他自然明白宁城回来是得了洛枫的应允。
洛枫这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同时,还能让自己人束手无策,横竖也算得上“特”家军里独树一帜的楷模。
对洛枫,尹建锋爱才惜才,终是发不了火。对宁城,他心有亏欠,自然也说不出太重的话。
三人各有思量,办公室里的气氛格外凝重。挂在墙上的方形钟滴答作响,将整块整块的时间剪成细小的粉末。
本是间隔均匀的读秒,听在怀有心事的人耳中,却多了一分催促的意思。
宁城到底年轻,在老江湖面前显得有些沉不住气,半晌后加重语气道:“首长,是不是我父母向您施压?”
尹建锋挑起一边眉,眼睛半眯起来,以至于那尖刀般的目光显得更加危险。
“施压”这种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字典里了。
特种部队向来特立独行,各位大队长中队长亦是天生一副王霸之气。即使军队之中都很少有“压力”敢施到特种兵头上来,遑论一介商人。
宁城这话,是当真让尹建锋不快了。
见尹建锋不答,宁城又急了一分,迈步向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中那团寒冰一般的火光再次大盛起来。
尹建锋一滞,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倒不是怵了宁城眼中的怒火,而是忽然想起另一双和这眸光大相径庭,却有着相同威慑力的干净眼眸。
宁城的气势是外露的,宁珏却含而不露,不动声色,看似温和,实则坚韧而不催。
秦岳恰到好处地再次抬出洛枫,微笑道:“首长,部队的人员调整必须有大队长首肯,洛队并非质疑您的决定,但想得等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以在下一次新兵选拔时多长个心眼,趋利避害,不至于浪费精力,再培养一个‘不合格’的队员。”
尹建锋往后一靠,左手搭在桌下的抽屉上。
他向来自诩光明磊落,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