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模糊暧昧。
除了刚入宫时那次委婉的暗示,邵青璃对思安再没有什么关于男女之情的表示,甚至在冯妙蕴“得宠”之后,也没有任何嫉妒争宠的言行,思安将她当姊妹,她似乎也将思安当成亲人,将其他妃嫔亦作姐妹,她年长于众人,平日亲厚相待,训导教引,很有众妃之首的风范。
后宫没有皇后群龙无首,妃嫔相处却宁和安乐,邵青璃功不可没。
甚至比之于凤临殿中的丽娘,邵青璃仿佛更有皇后的样子。然而贤妃毕竟不是皇后,思安因常年养在宫中,也知宫中女子之苦处,体恤邵青璃以妃子之位代行皇后领众妃之责的难处,平日都很敬重她,涉及封赏等也特别叮嘱阿禄一定以她为尊。
像这些小事,又是出于好意,从来没有驳面子不应的。
简单用了几样清粥小菜,体谅众人天热辛苦,思安把阿禄和跟来的内侍也打发到隔壁休息,屋里静悄悄的,连蝉鸣在烈日炙烤下也显得有气无力。
正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隐约眼前长晃过一个影子,思安猛睁开眼,没叫出来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来人手比在嘴边,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把匕首,道:“圣人别声张。”
此人身上一身普通护卫打扮,平凡无奇的相貌十分陌生。思安在脑中搜寻,确定并不是常在他身边侍奉走动的人,但是这声音却是识得的。
他暗自沉了心,闭上眼睛再睁开,朝来人示意自己不会叫喊,那人似有犹豫,最终还是移开捂在他嘴上的手,冰凉的匕首随即逼到脖子下。
“望圣人原谅,奴实在不能放心,圣人受贼人迷惑太过偏信,奴不能暴露。”
过了好一阵才解了方才的窒息感,思安小心吸了口气,“你怎会在此?”
苏永吉好像对自己会被识破并不惊讶,以一种随时防备警戒的姿态伏在榻边,压低了声音,道:“奴自然是为圣人而来。”
自从他被发落入掖庭为役,思安再也没有见过他。借着禁足丽娘,温行向苏永吉等一干当时在凤临殿内外的宫人发难,当时朝中因皇后禁足温行频繁插手内宫非议不断,听阿禄说奉成一为了保苏永吉甚至愿意将禁军部分统调之权与温行交换,最终只保住他一人的性命。
撤下了苏永吉,他原来在内侍省的职位也被温行的人替上,纷纷扰扰的,思安惯常不爱理会这些,都是从阿禄那里听来,当时只以为从此不会在见到苏永吉这个人,没想到他居然会乔装混入去应徽宫的队伍。
思安只能尽量保持镇定,“我不会喊人,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闯进来的,能逃出宫实属不易,此处戒备众多,你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苏永吉面上覆的一张不知什么,遮住他原来的面貌和表情,显得麻木僵硬,只有眼中的精光能透露出情绪。
他盯着思安,道:“奴不会离去,宣武虽为强威又有何惧,难道都像圣人只贪图一时安生侥幸?”
思安愣愣地没说话。
苏永吉道:“奴有冒犯愿受圣人责罚。圣人于危难之时即位,曾吃过许多苦头,奉公身为内相侍奉先帝多年,手段毒辣多有逾矩,圣人心中不愿亲近情有可原,可为何会听信温行这狗贼,以致社稷危矣。”
这话里似乎有些异样,思安抬眼看着他。
苏永吉也不闪避,坦然道:“圣人奇怪奴为何会说奉公的不是?如今奴也不必隐瞒,奴年幼入宫,多得奉公赏识才有出头之日,奉公于奴有知遇之恩。然而奴未得奉公青眼之前,不过只是宫中不起眼的小内侍而已,当年奴刚入宫因不懂规矩得罪了年长位高的宫人差点被打死,是先帝路过赦了奴一命,还让奉公将奴带在身边管教……”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奴自将先帝的恩德记于心中,从不敢忘。您也许不知,当初先太子薨逝,奉公曾想拥您的幼弟即位,是奴力劝奉公,众皇子中唯有圣人年长,且身子强健挺过劫难,唯有立圣人才能于祸乱之中保长存。”
思安从未知道他被拥立背后还有这样的曲折,依奉成一的作风,当时的确更有可能倾向选择他那些还没懂事的兄弟,一切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心里翻江倒海说不清什么滋味,如果苏永吉所言为真,那么他被架上火烤一样皇位的处境岂非就是此人造就?胸中竟漫起不真实的荒唐感,扯了扯嘴角,不知要哭还是要笑。
也许他脸上的表情太怪异,引得苏永吉侧目,又过了片刻,苏永吉才道:“圣人信也罢不信也罢。这些都不要紧,只是圣人已然在位,应当比奴清楚,内侍再有跋扈过错的时候,都不及外臣之狼子野心险恶。奴并非替奉公开脱,奴等生死全仰仗圣人恩德,奉公对圣人不敬,若社稷可保皇位稳固,来日尽有除之而后快之时。”
思安凝眉不语。苏永吉再抑不住心中怒火,问道:“可是圣人为何自甘堕落委身贼人,江山社稷在圣人眼中不比私情么,何况温行未必真有什么情义,他不过哄骗圣人,以方便在朝中行事,慢慢谋夺俞氏江山。”
思安错愕,其实早在凤临殿被丽娘瞧破那次他就有纸包不住火的预感,不知哪日会戳破。他的情与思无愧无悔,但只怕世间难容。
“我与他……又与这些有什么关系……”
“圣人糊涂,怎能没有关系!”
苏永吉双目突出,因他激动而揣紧的匕首又往颈子肉里陷进些许,思安大气都不敢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