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泪。
《江雪》第一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两章写的我真心累啊,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写出来了……
☆、天各一方
太行山以西,关中平原以北的秦川之地,满目都是触目惊心的苍黄。
经年的狂风将这片贫瘠的黄土地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千沟万壑。四野八荒,峁连着峁,梁挨着梁,空旷辽远的天地之间,黄土堆积成的山峦绵延起伏。亘古不变的高原雄浑壮阔,苍劲荒凉。
腊月里的天气十分的寒冷,用当地的土话说,狗尾巴都能冻掉。辚辚的车马声在山间响起,寒风裹挟着飞扬的黄色尘土中缓缓走出一队贩货商人。打头的老者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旧棉袄,黄土将他的头发和胡须都染成了褐色,一张黄皮肤的面孔就如这千沟万壑的土地。车队翻上一个山头,老者对着雄浑的天地吼出一句高亢响亮的秦腔。
江渉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缀在车队末尾,他在寒风中缩了缩脖子,啃了口手中沾着黄土的邦硬面饼,又仰头灌了一大口烧刀子,鼓着腮帮子狠劲嚼了两口囫囵咽下。他仰起头来,扯开嗓子跟着老者唱出一句《信天游》。
他的嗓音低沉圆润,唱江南小调自是极好,可这秦腔却是有些不伦不类。他夫一开口,前面便有一汉子回过头来,冲他喊道:“小白脸学哈哩!”
农村里的人朴实的很,心直口快,想啥说啥。江渉被人嘲笑也一点不恼,瞪了那人一眼,用南方话骂了回去:“干侬甚事!”
一队的汉子全都豪爽的哈哈大笑。
江渉跟着商队从清晨走到黄昏,翻过三条沟走过四道梁,这才来到附近最大的一个城镇。他和队里另外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一起出队,给领头的老汉塞了一挂钱和两包烟草,老汉不要,推来推去的,最后硬是往他们囊中各塞了一张大饼。
浓眉大眼的青年名唤二郎,他和江渉一起走到商队的骡车边上,下腰扎步,周围大汉立刻上前来搭手,帮着两人各自将一个几十斤重的麻袋驮到肩上。
没有几日便要过年了,过了年,江渉便在北边呆了整整三个年头。
他永远都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片黄土地时的那种震撼。
前年北边三个月没有下雨,种下的庄稼全都颗粒无收。太阳炙烤着干涸的河床,路边人家十室九空,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米面,一路走来全是面黄肌瘦的逃难灾民。
江渉一路走走停停,逆着人流来到这个还算有点人烟的小村庄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地方。
村子没有名字,全村的房子全是最简陋的茅草破屋,耕地少的可怜,稀稀拉拉的种着几根半死不活的庄稼。一条饿的皮包骨头的野狗在村头窜来窜去,盯着人的眼神冒着狼似的凶光。全村全凭着两口还没枯竭的深井吊着性命。
江渉便是在那里认识的二郎。
二郎家只有一间茅草屋和一条热炕,妹妹睡里面,老娘睡中间,二郎睡外边,至于大郎……十日前大郎出去找吃的,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家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早就穷得揭不开锅,唯一的财产便是同样瘦的皮包骨头的一头年迈的耕牛。
当他晚上,江渉赶走了四五个打那头耕牛主意的难民,又用自制的弓弩打了两只飞鸟。大娘将家里最后的一个一直藏着舍不得吃的窝窝头给了江渉,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自己当年陪嫁的一床棉被。
棉被带着陈年的霉味,棉花硬邦邦的。窝窝头更是硬的咬起来嘎嘣作响。江渉和那一家三口一起挤在一张同样硬邦邦的炕上,睁着眼睛半宿不能入眠。
也许是被这里的穷困震慑了他,也许是大娘颤颤巍巍的背影让他想起了已故的外婆,第二日起床后,江渉决定留在这里,他不走了。
温郁之当年在北境从军是不是也见到过这种景象?江渉默默的想着。
他看着清晨的阳光照在这片贫瘠的黄土地上,突然就觉得他有点理解温郁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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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不同于北方的漫天风沙,千里之外的江南,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都说天下三分明月,扬州得其二。这个用金粉堆积出来的花花世界,景色是秀美的,小调是婉转的,生活……自然也是极为优渥的。
周家乃两淮一带首屈一指的盐商巨贾,世世代代的财富积累,如今可谓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
他家有座私家园林名唤“吟春”,这吟春园就坐落在这扬州城内,园子不大,却是名家设计,内里亭台水榭无不精美细致。
周家大管家叫做周福,如他的名字般生的十分富态。他在周家干了几十年了,一向深得重用。虽是个下人,可平出行也是前呼后拥,排场比许多少爷小姐都要风光高调。
“温大人、冯大人,这边请。”可此时吟春园内,这位风光的大管家却是如普通小厮般低头哈腰的在前面引路:“我家老爷都已经在‘中和堂’设宴静候二位大人。”
此时他们正走过一条九曲回廊。回廊建在穿园而过的池水之上,左边是十三扇雕刻精美的镂空花窗,花窗形状各异,扇扇都不相同,每扇窗中的景色皆能入画,人走在回廊之上,可谓是移步换景。
回廊右边没有围墙遮挡,可饱览园中风光。只见院中层层叠叠的太湖石参差错落的堆出一座假山,假山上点缀着精致的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