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忽然想起了那个下着雨的午后,那是他在喀苏尼亚见到的第一场雨,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去兄弟。夏明朗紧紧地抱着他,抚摸他,告诉他“我们与他们不一样”。要坚持做一个好人,这样未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坦然。
夏明朗慢慢合上了双眸,他知道陆臻会帮他解释剩下的一切,他知道陆臻了解他所有的想法。
海默安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在陆臻身边坐下:“你居然做到了。”
“嗯?”陆臻不解。
“即使在战场上,人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武力。”海默看着机舱外苍茫的天际:“你曾经说过的。”
“是吗……”陆臻想了想,顿时自豪起来:“哦对,是,我说过的。”
“还打吗?”查理在广播里问道:“快要脱离射程了!”
“不打了!”海默高声喊道,她顿了一下,伸手戳了戳夏明朗:“虽然我一直觉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天公地道,但是您的理由很充分,我被说服了。”
夏明朗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挺好,虽然我不会这么干,但是……嗯,我很钦佩你,因为您有理由残暴却不肯残暴。”
“应该的。”夏明朗闭着眼睛含糊应道。
陆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填满了自己的灵魂,令其无比沉重却又豁然开朗。
是的,他们是麒麟,是死神,是浴血的修罗,脚跨阴阳两界,手握别人的生命。
一生铁血杀伐,在生死之间徘徊,是共和国最尖利的武器。
然而,当杀过那么多的人,当鲜血浸透了衣襟,当战火弥漫四野……你总得留下点什么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相信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虽然把自己变成野兽就能脱离作为人类的痛苦,但夏明朗为他指引了另一条通向平静的路。
仁慈,是死神的执照!
直升机彻底脱离战区,机舱内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虽然查理的飞行技术过硬,并没有什么起伏颠簸的,陆臻还是固执地让夏明朗躺在自己怀里。
米-24上面没有太多的急救设备,倒是可以吸氧。于是,刚刚没有输完的补液继续插上,刚刚没有输足的血……好吧,虽然马克西姆声称他也是o型血,但毕竟没有做过配型,任谁都不放心,所以方进还是承担了一个血熊的全部职责。
只是方小侯爷纵然威武,毕竟个儿小,全血总量不比那些身高马大的壮汉,两次一共600多毫升的全血献出去,饶是铁骨金钢这会儿也差不多蔫了,呆头搭脑地缩在角落里眯着。
徐知着左右看看,三位战友一个伤重,一个情重,还有个二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全完;估摸着这会儿能承担外事任务的也就只剩下他了,于是诚诚恳恳地冲海默说了声谢谢,又绕到马克西姆身前道谢。
马克西姆湛蓝色的眼珠子笑得眯起,亲昵地扶住徐知着的肩膀问道:“zorro,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那当然!……只要不违法乱纪的就行。”徐知着谨慎地补充了一句。
“不违法不违法……”马克西姆连连摆手:“你能不能给我一张陈默的裸照?”
“啊……”徐知着惊叫了一声,当场钢筋混凝土化。
“唔?不行吗?”马克西姆有些失望地:“半裸……也可以的。”
“不是啊……”徐知着感觉他的世界观都要分裂了。组长这特么怎么回事儿啊……这哥们儿你见过吗见过吗?为什么逮着我要你的裸照啊,什么世道啊,这世界太凶残了,有没有人出来解释解释啊!!
“不是?那就是可以吗?”马克西姆再一次眉开眼笑。
“不是……”徐知着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艰难地从水泥砖里挣脱出来:“你为什么需要陈默的照片?”
徐知着努力把舌尖滚了滚,还是没能滚出裸照这么凶残的名词来,只能虚弱的以照片含糊指代。
“因为查理快要过生日了。”马克西姆微笑着回答。
徐知着直愣愣地等待着,等了几秒钟才发现对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能回头把语言再组织一下:“查理过生日跟陈默的照片有什么关系?”
“哦,因为我打算把照片送给他当生日礼物。”马克西姆兴奋地解释着:“我想他一定会乐疯的,他那么爱陈默!”
“查理爱陈默?”徐知着再一次崩溃了。
“是啊!你想啊,查理一定特别希望能把照片放在床边,每天睡觉之前看着来一发,哇哦,那很刺激的,你知道……”马克西姆挤眉弄眼。
徐知着的视线从马克西姆的肩膀上方飘过去,落到方进身上。而后,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略带同情地看向马克兄。心想,还好,你是托我办这事儿,要不然你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机舱外面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查理在暗恋陈默,所以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张陈默的照片,然后送给查理去……嗯。”徐知着试图理顺整个逻辑关系,他心中仍然怀着渺茫的希望,盼着只是自己听错了,而不是对方抽风了。
但是马克西姆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一声坚定的“yes”彻底粉碎了徐知着的希望之火。
徐知着用力擦了擦汗,然后努力微笑着:“抱歉,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噢,为什么?”马克西姆大呼。
金发小哥极度失望的样子,让徐知着的世界观遭到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