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的。”佘稚摇了摇头,解释道,“那些人被抓走后。会由卫尉寺出面兜售给城内的名门巨富之家,为奴为仆……不过所得的钱财嘛,呵呵。”
“怎么会这样?”臧霸与太史慈露出了不忍之色。
出乎二人的意料,佘稚淡淡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那几个家伙的骨气早已消磨殆尽了,之所以继续躲在内城,无非就是奢望有朝一日能被世家看中收为家院而已。……皆是为奴为仆。有何区别?”
“他们就没想过靠自己的本事么?”陈到攥着拳头气愤说道。
佘稚微微叹了口气:“不是说了么,那些人的骨气,早已消磨殆尽了!……这就是雒阳,进一步九天云上,退一步无底深渊,两者仅一线之隔。……这座城池,不知挫败了多少满腔抱负的豪杰。”
“……”黑羽鸦们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那沉重的心情。
府有喂狗之肉,庶无果腹之食,用这句话来注释雒阳内城的状况,恐怕是再恰当不过。尽管内城没有外城那样混乱,龙蛇混杂,需要许许多多的金吾卫不停地巡逻,威慑那些血气方刚的义士,叫他们明白并且遵行雒阳的规矩。但是,内城同样地也死气沉沉地多。如果说在外城张煌瞧见的是金吾卫那残酷的治安统治,瞧见的是庶民连自主选择表情也失去了自由的民之悲哀,那么在这里,在雒阳的内城,张煌所见识的便是绝对的阶级制度。
“走吧。”张煌长长吐了口气,他终于意识到,为何程普曾经说雒阳绝对不是一个他们应该去的好去处。但是,郭嘉却又建议张煌一定要走一趟雒阳,在雒阳寻找比起他那‘当一个锄强扶弱的大豪杰’更实际、更有利于天下的远大抱负。
[锄强扶弱,并不能根除百姓的真正疾苦。……去雒阳吧!见更多的事物,见更多的人,你就能领会的。]
这句仿佛回荡在耳边的郭嘉的建议,此时此刻张煌隐约已经明白了几分,但是对于日后要走的路,他却依然还是没有什么头绪。难不成推翻汉朝?这可是一桩几乎要与全天下人为敌的路啊。
张煌长长吐了口气。
接下来的路,黑羽鸦们的心情似乎都分外的沉重,或许是因为雒阳远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美好。
那一幕幕于途中所瞧见的不平等的对待,让年轻的黑羽鸦们气地面色铁青。
不过他们的表情,却让边走边向他们灌输在雒阳的规矩的佘稚暗暗点头,心底嘀咕道:差不多该向这小子透露一些了,就在今晚吧,试探试探这几个小子。
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张煌等人以询问路人的方式,终于找到了荀氏族人荀攸、荀公达在雒阳的官邸。
比起他们一路上所瞧见的许多奢华宅邸,荀攸的官邸小而朴素,甚至不见得会比臧霸在泰山郡的旧宅大。
“荀公达,看来是个洁身自好的士人。”
就连佘稚这位太平道弟子瞧见那朴素的宅邸后,亦不由地点头称赞。毕竟在雒阳这个尽显奢华的地方,像荀攸这样自律的士族子弟实在是太少见了。
“笃笃笃。”张煌上前叩响了府门。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老者开门朝外面瞅了一眼,板着脸叫道:“侍郎老爷不在家,诸位请回吧。”
[荀攸不在?]
张煌愣了愣,心下不免有些嘀咕,不过转念一想,他顿时就明白了,想来是这位老者将他们这一行人误以为是上门献钱财结交荀攸的人,毕竟荀攸是黄门侍郎,那可是天子近臣、尚书台的属官,职权不可谓不大。
想到这里,张煌连忙向老者解释道:“在下张煌,这几位是我的同伴,我等是从颍川来拜访荀大人的。”
“颍川?”老者闻言一脸疑惑地嘀咕道,“怎么你们也是从颍川来的?”
“咦?”张煌一听有些纳闷,好奇问道,“还有谁?”
老者索性打开了府门,回忆道,“前几日我家侍郎老爷收到家书,说是有几位颍川的友人要来雒阳,托我家侍郎老爷照顾一下……这不,侍郎老爷这两日特地到南城门去迎接。……也不晓得是谁人这样大的架子,要我家侍郎老爷亲自去迎接!”
“叫什么?”
“好似是叫什么张……煌……”说到这里,老者忽然斜眼打量着张煌,不甚肯定地问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眼瞅着老者越来越不善的眼神,张煌感觉脑门隐隐有些发汗。
“……张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