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才不想与文人有什么口舌之争。
“小舍还未到么?”张煌岔开话题道。
“到了,前面就是。”荀彧面色略有怏怏地说道,似乎在惋惜张煌没给他机会纠正徐福的‘错误观点’。
听闻此言,张煌抬头望去,却见面前竟是一片楼台、水榭、假山,比起这里,广陵郡射阳县臧旻老爷子的故乡府邸,忽然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不愧是大富豪啊……”站在那片望不见边际的巨大水池旁,李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喃喃说道,“啥时候我能攒够钱盖这么一座宅邸,死了都值!”
针对李通的话,众黑羽鸦们视若罔闻。他们太了解李通了,很清楚就算李通有足够的钱,他也不会拿这钱去盖豪宅,多半更情愿将那些钱全部堆在无人知道的密室里,然后躺在那金山银山上,没日没夜地数钱度日。
“这边……”荀彧指引着黑羽鸦们走过池子上的一座九曲浮桥,将他们带到湖心的一片土地上。
这时张煌才发现,原本他以为那八座‘大舍’各自坐落在八个方向,这已经足够乱了,但是比起这里,那边浑然不算什么。
瞧瞧这里,种啥的都有,竹林挨着花圃,花圃旁竟然是一片菜地,这让本想见识一下‘小舍’精致的黑羽鸦们目瞪口呆。
“颜氏之儒推崇‘安平乐道’、‘清净归隐’……此乃是志才兄的菜地。”徐福少有地在话中透露出尊敬。
黑羽鸦们面面相觑,他们很难想象一位饱读诗书的文士像农民一样卷起裤腿下田务农。倒是张煌饶有兴致地听荀彧与徐福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着‘颜氏之儒’,因为他感觉这一支‘孔儒’分支,有点类似于道家的理念。
“那这片花圃呢?”太史慈好奇问道。
“那是奉孝兄种的……”徐福说话时,他与荀彧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然而太史慈却未曾注意徐福与荀彧脸上的怪异,望着那一片如今仅剩下梅花的花圃由衷赞叹道,“不愧是饱读诗书的文士呐……”
话音未落,却见徐福幽幽说道,“相信我,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在他说话的时候,荀彧脸上亦露出几分苦笑,讪讪说道,“奉孝,胸中才学天下无双,就是有时行为略显乖僻,稍稍有些离经叛道,唔……”
黑羽鸦们面面相觑,均不解徐福与荀彧的意思。
苦笑间,荀彧将张煌等人领入小舍的一间主屋,比起那些大舍来,小舍这边仿佛像是偷工减料一般,除了墙壁上挂着十一副画像外,竟然再无什么可称奇的事物了。至于那十一副画像,除了正对着屋门的那一副张煌还能猜出是孔圣人的画像外,其余十副,他就不知道了。
好在荀彧似乎猜到这群人不会知晓这十位的名讳,率先作以介绍:“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宰我、子贡、冉有、季路、子游、子夏。……乃孔圣人弟子中最具建树的十圣。”
张煌正要说话,却忽然面色一愣,因为他望见在孔子画像之下,有两位一身酒气的年轻文士抱着酒坛呼呼大睡,其中一位穿着极为朴素的布衣,上面甚至还缝有几个补丁;而另外一位,竟然是身穿着一身极其鲜艳的紫红色锦袍,张煌毫不夸张地断定,这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张扬、最鲜艳的衣服,哪怕是那位曹操、曹孟德,都不及眼前这位文士的衣服色彩鲜艳。
“志才!奉孝!”一直都是荣辱不惊、淡定自若的荀彧,脸上泛起一阵羞红,连忙紧走几步上前,唤醒了那两人。
“哟!学漆雕氏之儒的小元直回来了?”那个身穿紫红色锦袍的文士在幽幽转醒后第一眼便瞧见了徐福,醉醺醺地走上前来勾着徐福的肩膀,满口酒气笑嘻嘻说道,“怎么?在外边混不下去了?”
徐福闻言面色微微涨红,带着几分尊敬反驳道,“奉孝兄莫要瞎说,若不是荀文若这回以威胁的方式将我带回,我绝不会回来!”
“嘿嘿!”那紫红衣袍的文士嘿嘿一笑,旋即忽然注意到了张煌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着说道,“这几位,恐怕不是书院内的人吧?……喂,你们是干嘛的?”
这种无礼的询问,让黑羽鸦们不觉微微皱眉,李通不悦地说道,“我等乃黑羽鸦,乃是义军!……可不是什么‘干嘛的’!”
“义军?”紫红衣袍的文士闻言双眉一挑,笑嘻嘻地说道,“加在下一个如何?……一直闷在书院里怪无趣的。”
听闻此言,张煌不自由自主地心砰砰直跳,他已经猜到眼前这人究竟是哪一位了。
“你……你要加入我黑羽鸦?”张煌强压着心底那阵欣喜若狂问道。
“嘿嘿,只要你能打动我!……先提醒你一句,寻常方式可打动不了在下!”
“……”张煌张了张嘴,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也难怪,毕竟在他面前的那位,十有八九是历史中曹魏一方那英年早逝的天下顶尖谋士。
郭嘉、郭奉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