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踏着还是温热的血液。

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眼前，那透着死气的阴寒从脚底渐渐蔓延到身体各处，他背在身后的那把匕首泛起一道冷芒。

钟洵站在阳光之下，似乎在观察着手指上残留的鲜血的颜色，他的表情无悲无喜，刚刚霉运间嗜血的杀意也在须臾内烟消云散，那一双素来沉静的眼眸里不知道为什么折射出一点茫然的失意。

许熙南在背后凝视着他，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刚见到这惨烈的一幕时带给他震撼的冲击已经开始消失，剩下的除了恐惧与怨恨，还有那么一丝的失望和悲凉。

在钟洵的眼里，这些人类就像是蝼蚁一般可以轻易地踩死，那么，是不是也有一天，到了他厌倦的时候，也会这样残忍地微笑着，毫不犹豫地了结了他的生命。

对，眼前的这个人，或者说曾经的人类，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谦和有礼的钟洵了，或许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这样强大的非人类的力量吞噬殆尽，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了......

他会带来毁灭，更严重的毁灭......

不能再留下他了——

许熙南的眼睛漆黑得如粘稠的墨汁，连一丝的光线都投不进去，其内糅合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钟洵。”

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扬起双臂，微笑着对着钟洵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来我这里。”他这样轻轻地说道。

钟洵举起的手臂顷刻间落了下来，逆着阳光，对面的那个少年第一次主动地向他表达了亲近的意味，这个刚刚杀了人的青年一时间如同被凝固住了一般，沉浸在不可言状的喜悦之中。

他欣喜地伸出手臂迎了过去，一把将许熙南环绕在了怀抱之中，就像是怀抱住了他整个世界。

“熙南......”他的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从他的心里倾泻了出来，这是第一次许熙南主动朝向他伸出双手拥抱——

他忽然有很多很多的话说，很多很多一直都想要宣之于口，却从来隐藏在心里不能透露的秘密......

许熙南的唇角那一道笑容没有退散下去，他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反手转过，颤抖着嗓音喃喃道：“钟洵......你不要怪我......”

噗嗤——

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全身，钟洵楞楞地低下头，只发现胸口一片血红，那一片湿润的暗红渐渐地弥漫扩散，血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冰冷锋利的匕首正直直地插在他的胸口，而匕首另一端，许熙南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慌乱地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好痛啊，熙南。”

黑漆漆的眼眸中死气沉沉，钟洵似乎毫不在意地带着一抹冷意的笑容，冷静的面容上却透着一丝哀恸般的神情，“我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能对我刀刃相向......不过，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是知足的......”

虽然他是超出常人范围的超级进化体，但也不是不死之身，内脏受损严重，即便是愈合能力超强的身体，也是来不及修复创伤的，暗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出身体，他原本冰冷的身体越发地感到冰冷了。

许熙南抖动着双唇，看着钟洵渐渐灰败的面色，他竟感到一股从内油生而出的绝望和痛楚，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掌，脑海中歇斯底里的呐喊想要将那血红的颜色彻底抹去——

“对、对不起......对、对不起！”

一时之间无语轮次，只能够笨拙而惶恐地说着些无意义的话语，他触摸着钟洵的灰白的脸颊，却发现血迹越抹越多，他只能不停地去擦拭，却越擦越多......

自己明明想要杀了他，明明想要杀了他......

可是为什么，心口尖锐地疼痛着，仿佛下一刻都要晕死过去。

不该是这样的，自己应该是恨他的，明明是那么地憎恨他的，早就该这样，如果钟洵死掉了的话，就不会平白无故地牺牲那么多的人！

随着钟洵的倒下，在场活着的人们忽然发现身上的毒素竟然在同一时刻失去了效用，众人七手八脚地给孟渊进行了初步治疗，林菲则顾不上其他，心急火燎地跑到了叶黎身边。

“你认为......这是大团圆的结局了，是吗？”钟洵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紧紧地抓着许熙南的衣襟，一副无可奈何地宠溺他的模样，“我太了解你了，熙南，你总是那么的天真又单纯，急冲冲地就想要做一些极端的事，不过，我不介意......”

许熙南眼带惊惧地微微一愣，他整个人都在发着抖，想要逃避去看钟洵一身是血的悲戚模样，后者则强硬地定住了他的脑袋，迫使他正视着自己。

钟洵的瞳眸里萦绕着灰色的死气，他一喘一喘地说：“你应该很高兴，你终于能够杀了我了，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分钟了。”

“不过......熙南，你知道吗？即便我死，我也要拉着你......”猛地握住许熙南的手，钟洵的脸上突然弯起一个奇异而可怖的笑，“在我死掉的那一刻，整片别墅区都会爆炸销毁一旦，嘘，别怕，我是那么的爱你，怎么可能允许你离开呢？”

挣脱开钟洵无力的手，许熙南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瞪向他，他捏着手指，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钟洵！你——”

“还有五十秒，熙南，在这里陪着我吧......”钟洵不知道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