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叹了口气。

他的酒馆开在县北官道的三岔口旁，离县城少说也有小半天的路程。也不知这小家伙是从何处弄来了一匹马藏着，自几月前在他这里踩了点之后便时不时就会过来耗上几个时辰。

“怎么，嫌我烦嫌我可怜可恼？”贾祯睨了这烂好人一眼，轻嗤一声，“这块地儿又不是你家的，不过是……”

“贾五少爷！”不想听这位小爷说出什么刺人之语，郁青难得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

“这块地虽然荒着，但地契还真是在我手里的。我与你素不相识萍水相逢，若不想我把你当客人招待，说一句也就是了，何必如此。”

当客人？

意识到这家伙同县里那些满脑肥肠的小人确有些不同，贾祯丢下手里的柳枝站起来：“行啊，你这酒味道如何？”

“总能入口便是。”松了口气，郁青走到几步外柳下的石桌处坐下，拿出桌旁常备着的酒具。

他几年前为了娶妻的事情同家里人彻底闹翻，带着他娘塞给他的几张银票浪荡一路在这里开了家酒馆定下来，大体上虽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却总是家书难得，辗转思乡。如今遇上贾五少爷这种同他当年境遇有几分相似的气盛少年，便忍不住想要劝导一二。

不过……人家大概是不需要他多管闲事的。

对面的贾少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不见颓丧，眼神反而越来越亮。

他带的酒酒劲不小，贾少爷约莫有了醉意，渐渐由刚落座的不发一言变成了滔滔不绝的倾囊相吐。

听着少年一张嘴不停揭露讥讽着贾家甚至县内官员们的污糟阴私之事，自己多次出声打断还被他压制住、甚至被拉着不准跑，郁青整个人都快要僵硬了。

叫你多管闲事！叫你邀他喝酒！

如坐针毡的等到贾祯终于喝趴下，郁青憋着声长出一口气，从他手里扯回被抓皱的衣袖，擦擦额头的汗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半扶半抱起他，小心将他带到酒馆后院的客房里安顿好。

“吱嘎”一声关门声彻底将其它声音关在门外，一脸醉意的贾祯微微动了动眼皮，翘起唇角，伸手把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掀开一段。

不仅是个烂好人，还是一个胆小鬼。

自那次的不醉不相识之后，郁青发现贾五少爷似乎同自己建立起了一种奇怪的友谊。

隔三差五，他就会骑着马从县里出来找他喝酒下棋谈天说地跳脚骂人，每次还不喜欢在酒馆厅堂里聚，院里的桃树下和溪边青石柳树处变成了两人最常消磨时间的地方。

贾祯年纪轻，活泼朝气嘴毒善嘲，又总有许多看不惯的事发不完的愿要说，刚开始时郁青只要认真听他说话，时不时应和几次就成；而惯熟了之后，他也会在贾祯追问自己过往时偶尔吐露几句。

……然后，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便被贾祯发现了。

“你说你不愿听从父母之命成亲娶妻，现下身边却也没什么红颜知己……不会是专好龙阳吧？”

“诶诶诶你别这样啊，没毛病吧，我也没说什么啊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从贾祯那骤然惊慌起来神情也能猜想到自己的失态。

郁青一下子只觉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抑制不住似悲似气低下头。

往昔听他讥讽别人时尚不觉得，今日，自己极力隐藏着的阴私同样被毫不留情的揭开，郁青总算明白别人厌恶贾祯时的心情了。

“贾少爷你……”

“听我把话说完，我又不嫌你！”咬咬牙，贾祯探过身去双手抬起郁青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我觉得你这样挺好，至少没被摆布着勉强着去做害人害己的事情！再说，若你不是因此来到南原县，我或许不可能与你结识，或许与你结识后还要徒增烦恼。”

抚过他的脸颊，贾祯飞快凑上去在他唇边亲了一口：“我觉得你好，你觉得我如何？”

胸腔里心跳的声音在眼前人亲上自己的时候忽如擂鼓震响，郁青伸手攥住贾祯托着他的手掌，呐呐无语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我……我自是觉得你很好的。”

若不然，我何苦在你来找我时次次推掉事情相陪？

“只是你家里……”

“没有什么只是，我先前暗示过那许多回，你都不信我？”

“……我信。”不忍心拒绝少年熠熠生辉的双眸，也不舍得浇熄心里蠢蠢欲动的火苗，郁青微微涨红了脸，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