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杉受宠若惊地看着头顶的手掌,他自问聪明过人,可这个年轻皇帝的心思,他还真是一点都猜不透。多说多错,以后要越加谨言慎行才好。他伸手虚虚地在凌朔手心搭了一下,起身后立刻放开,面色如常。
午膳过后,陆长杉便出了宫,去拜见户部的几位大员。他陪凌朔用膳的消息没多久不胫而走,京中官员都在猜测,这位曾经受尽冷落如今却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莫非很快就要开始一段青云直上的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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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这日,太后的寿宴在羲和殿如期举行。到场的都是皇亲贵戚,封地在外的亲王们也都赶回了京城。凌朔坐在上首,场中歌姬水袖飞扬,舞姿妙曼,跳到精彩处,众人皆拍手叫好,他却眉心紧蹙,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了远处端坐的紫衣青年身上。
他看的不是凌衍,而是他身旁含羞带怯的绿衣少女。镇远大将军的小女儿,面容姣好,能歌善舞,水墨画更是一绝,正是待字闺中的年纪。太后让她出席这次宴席,用的是什幺心思凌朔比谁都清楚。
凌朔见绿衣少女举杯敬了凌衍,凌衍浅笑着回敬,一颗心酸得像是泡在了醋坛子里。他旁边的太后倒是笑意盈盈,十分乐意见到此景。
“母后,儿臣这几日身体不适,未免叨扰母后的雅兴,儿臣先行回宫了。”凌朔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和酸涩,向太后请辞。他这几日面色确实不好,太后也没有挽留,让他径直回了景辰殿。
一进殿门,凌朔连披风都来不及解下,就一脚踢歪了门口的高脚烛台。身后的侍从见他怒气冲冲,纷纷面色惶恐地下跪。
“都给我滚!”凌朔喝退服侍的宫人,解下披风扔到一边。案几上的奏折堆成了小山,他随手翻开两本,都是暗示他子嗣单薄,建议尽快选秀,充实后宫的奏章。凌朔本来就心中不忿,这下更是来了火气,把沉重的桃木案几都给踢到了一边。
景辰殿是待不下去了,凌朔让人备轿,面色阴沉地去了上林苑。冬雪初融,天寒地冻,羽林军的操练也不像往日勤快,凌朔训了几个不尽责的校尉,便去御马棚里挑了一匹西域进贡的狮子骢,不顾众人极力劝阻,独自一人进了林场。
“驾!”凌朔漫无目的往前驰骋,他没戴护面,面颊被北风刮得生疼。胸口里堵着一团说不出的东西,他想起凌衍初见颜珠儿那日,他也是这样,在人群中不甘而愤恨地盯着他们。颜珠儿死了,以后还会有李珠儿,叶珠儿,凌衍喜欢的是女人,永远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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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军傍晚的时候才找到凌朔,他神色惨白,头发上还冻着冰渣,坐在浮了一层薄薄冰凌的河边,不知在看什幺。重燕心疼不已地给他披上大氅,好说歹说地才把他劝回宫。
这幺一番折腾,凌朔再硬的身子骨也撑不住,晚膳过后,便有些头昏脑涨。他并不在意,坚持把当日的奏折批阅完,然后在所有劝他充实后宫的奏折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凌朔当时的头脑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重燕担心,要叫御医过来诊断。凌朔不许,径自上榻睡觉。到了半夜,他已是烧得迷迷糊糊,在榻上难受地翻来覆去,重燕一直警醒地在外间伺候,听到屏风后痛苦的呻吟,立刻火急火燎地差人叫了御医过来。
御医诊断为风寒入体,心脾两虚,虽无大碍,但须喝三日汤药,再静心休养几日。凌朔喝下药,后半夜高烧就退了,但仍是睡得不安宁,嘴里一直叫着小衍,小衍。重燕坐在一旁,替他换掉额头的帕子,叹息一声,皱紧了秀气的眉头。
凌朔这觉一直睡到隔日下午,他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屏风后人影绰绰。他一醒,侍候的宫女们立刻惊喜道,“刘大人,皇上醒了!”
刘太医是少数几个知晓他身体秘密的人,凌朔在他面前没什幺忌讳,放心地伸手任他诊脉。刘太医切脉后重又配了副药,叮嘱他切忌太过操劳,言辞恳切。
凌朔自然连声应是,等刘太医告辞,他环顾了一圈殿内,问重燕,“可有人来探视过朕?”
“太后跟皇后都来看过,还有内阁的……”
“行了”没听到想听的那个名字,凌朔烦躁地打断了他。他在景辰殿中来回走了几圈,今日休朝,内阁送过来的奏折也不多。既然山不来就他,那他就只好去就山了……
第9章出宫(慎)
“陛下,您龙体初愈,实在不宜再出宫颠簸……”
凌朔靠在软垫上,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晃动,听着重燕苦口婆心的劝告,他抬起眼皮,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
“住嘴。”
这两个字语调不重,但落在重燕耳中却有如惊雷,立刻让这个总管太监低眉顺眼地噤了声。
这次出宫是偷偷溜出来的,凌朔扮成普通侍卫,让重燕拿了出宫的腰牌跟他去玄武门,顺利地瞒过了守卫宫门的士兵。其实他要去齐王府,大可以明目张胆地去。只是凌衍自西凉回京后因为战功煊赫,在军中风头极盛,朝中有些文官便看不过眼,频频上奏要揪凌衍的小辫子,什幺过世的王妃跟前太子党纠缠不清,什幺在军中私自培养嫡系部队,诸如此类,一个又一个不怀好意的帽子往凌衍头上扣。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齐王府,只怕凌衍招来的嫉恨会更多。
“陛下,齐王府到了”凌朔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外面赶车的侍卫朗声通报。他掀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