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独龙岗前方小市集,客栈前的空地上。齐家三兄弟中,齐新义、齐新翰正在空手切磋,印证武艺,齐新勇监督着几名跟随而来的侍卫蹲马步,店小二赶着几只小鸡从旁边过去,另一边,衣着华丽的宁毅正一边默念“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一边在做跳跃运动,由于对他这种运动觉得有种羞耻感,众人都躲他躲得远远的。前方道路上,庄子里的教习正领着晨起的庄户走过去,栾廷玉拿着手中的八角混铜棍,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略作停留后便转开了。
做完那样特立独行的广播体操之后,他坐在客栈前的桌边喝茶与想事情,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画,王山月出来时,在前方打了一套拳,收气之后,过来坐下。
宁毅坐在那儿,靠着椅背,正以富家公子哥的形象在仰头发呆,王山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问道:“雷少爷,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今天该不该出去走走……”
“嗯?不是要等在这里吗?”
“乱七八糟的事还多啊。”宁毅叹了口气,然后坐直了身子,手指敲打了桌面上水渍画出来的简单地图,“不过还是不去了……郑彪。”
“嗯?”
王山月皱了皱眉,看宁毅一眼,又看看桌上的简陋图示,但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的:“那个……郑魔王?”
“昨晚应该又屠了一个小寨子。接下来应该是在乌鸡山那边,武瑞营如果出动两三千人,就能把他包了饺子,不过为大局计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不?”王山月摊了摊手,“大战之前,让武瑞营打一场小的胜仗。也有其必要,何况这郑魔王武艺高强,他一直带人在周围杀来杀去,只会涨梁山的声势。”
“都是些四五十人,最多上百人的小匪寨,不服梁山,被他挨个平过去。现在被他打的只有四个,估计也刮不了多少油水。还是等等吧,等他多杀点人。手头上油水也足一点的时候,再让武瑞营出动扫了他。要不然这帮当兵的,打个胜仗没有好处,积极性也不会太高的。另一方面,也更加能让独龙岗和万家岭这些人知道梁山的心狠手辣。”宁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郑彪武艺高强吗?”
“很厉害吧。”王山月点了点头。
“以前没怎么觉得啊……”
“雷少爷认识他?”
“哦,有过几面之缘。”宁毅点头,“年前在杭州的时候,还跟他师父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王山月看着他,沉默片刻:“后来呢?”
“后来郑彪的师父就让他弄死了。”
“嗯,包道乙。”
那边练武的齐新义齐新翰走过来。在旁边坐下,插了句嘴。王山月呐呐无言,宁毅举杯喝茶,回忆着杭州的情况:“我只知道他想替老包喊冤。差点被砍死,后来几次见到我,就没什么好眼光,长得有点像只螃蟹吧。再后来城破被俘。他给抓了押解上京,应该是过江宁的时候被救走的。我对他印象也不是很深。”
当初在杭州时,身边的大多都是刘西瓜、陈凡一类的人物,陈凡当街刺杀包道乙,一个人打几十个差点成功,哪怕是霸刀庄的总管刘天南,“袖里乾坤”的外号宁毅也一直觉得很拉风,恐怕也是能与包道乙放对的高手。对于包道乙这个弟子,大家就都没怎么上心,或许武艺上不比包道乙差多少。
当时他给包道乙喊冤闹事,出言太过激怒了刘大彪,少女在金殿上拔刀砍人,若不是方百花、邓元觉这些人的出手,估计这郑彪也就被砍死了。对此宁毅是听说过的。
对这样的交情没什么好留念的,就算真见了,也不会两眼泪汪汪。回忆一下,宁毅好奇起王山月的身手来:“左右无事,王兄若有空,你我不妨来搭搭手,切磋一番如何?”王山月稍稍迟疑,随后也就答应下来。
然后两人就打了一架,彼此挨了一拳几脚之后,多少便有点失望。
宁毅的武艺主要来自各种花招,搏命时的狠辣,以及陆红提教的那些陷阱式的功夫,这时候点到即止的正式切磋,其实发挥不了多厉害的身手来。而另一边,王山月领导的狼盗在这一带颇有恶名,但武艺也只是高出此时的宁毅不多。打完之后,每人拿了个鸡蛋敷脸上的伤,对于彼此身手,想必是更加疑惑了。
不过,这几天虽然都是公事公办的交流,还谈不上多少私谊,但两人之间,一些话还是可说出口了。王山月面容疑惑:“雷少爷的功夫……也不算太高啊……”
“我练武练得有些迟了,没有从小练起。靠头脑吃饭嘛。”
“我自幼体弱,小时候家中请来师傅教我习武,也是为了让体魄稍稍强些,后来真练起来,也练不到太厉害上去。”王山月表情淡然,但对此明显有些不甘。
宁毅道:“那小弟倒是奇怪了,这样一来,狼盗是如何在这边闯出偌大名头的?”
王山月的眼神便冷下来了,起身准备离开:“杀人靠的是狠,吃起人来,他们就都会怕。”
宁毅皱了皱眉:“真的吃人?”自来之前,秦嗣源便说了这王山月性情有些偏激,认识以后,他也大概了解了这点,只是对于狼盗吃人的传闻,还一直有些不解。在杭州之时,方腊麾下的军中也不乏凶神恶煞之人,各种恶劣的传闻都有,但真会将吃人作为乐趣或者扬名手段的,那就一个都没有了。
听他说起这个,王山月冰冷地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