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简单地洗过了手和脸,陈凡甩掉了手上的水渍,摩挲着手掌,让人将地图放在了收缴过来的桌子上。
“……昨天晚上炸营,多数人往东边逃了,于谷生跟他的儿子带着几千人,我们确定是去了东北边。郭宝淮就在百里之外,手下五万人,打起来可能比于谷生稍微强点。然后是东南更远点的李投鹤,两拨一共十万人。”
他将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几下。
“……银术可到之前,先打垮他们。”
*************
冯振骑着马一路东行,下午时分,抵达了萍乡以东山间的一处废村,村子里已经有人马在聚集。
他身形肥胖,满身是肉,骑着马这一路奔来,人和马都累的够呛。到得废村附近,却没有贸然进去,气喘吁吁地上了村子的后山,一位看来眉目郁结,状如辛苦老农的中年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冯同志,辛苦了。”对方看来样貌悲苦,话语的声音不高,开口后的称呼却颇为正式。冯振向他行了一礼,却不敢轻慢,华夏军中每多人杰,却也有些是不折不扣的疯子,眼前这人便是其一。
这人名叫田松,原本是汴梁的铁匠,勤劳朴实,后来靖平之耻被抓去北方,又被华夏军从北方救回来。此时虽然样貌看起来悲苦朴实,真到杀起敌人来,冯振知道这人的手段有多狠。
两人互相聊了几句后,朝着山下走去,到得半山腰上一处隐蔽的山梁,田松遣走了安排在这里的卫兵,拿出望远镜来交给冯振,冯振朝下方的村子里看了看,只见村子里的不少人都穿着女真人的衣甲。
田松从怀中拿出一小本画册来:“衣甲已没有问题了,‘小王爷’亦已安排妥当。这个计划准备已有几年时间,当初完颜青珏在山中挖矿,小何便一直在模仿,这次看来当无大碍。冯同志,二十九军那边的计划若是已经定下……”
他的话语低沉甚至有些乏力,但只有从那声调的最深处,冯振才能听出对方声音中蕴藏的那股热烈,他在下方的人群中看见了正发号施令的“小王爷”,注视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
“郭宝淮那边已经有安排,理论上来说,先打郭宝淮,然后打李投鹤,陈帅希望你们见机行事,能在有把握的时候动手。目前需要考虑的是,虽然小王爷从江州出发就已经被福禄前辈他们盯上,但暂时来说,不知道能缠他们多久,假如你们先到了李投鹤那边,小王爷又有所警觉派了人来,你们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嗯,是这样的。”身边的田松点了点头。
冯振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一生在江湖之中行走,见过无数亡命徒,稍微正常一点的大多会说“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更疯一点的会说“划得来”,只有田松这类的,看起来诚诚恳恳,心中恐怕就根本没考虑过他所说的风险。他道:“一切还是以你们自己的判断,见机行事,不过,务必注意安危,尽量保重。”
“当然。”田松点头,那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道,“李投鹤的人头,我们会拿来的。”
将事情交代完毕,已临近傍晚了,那看起来如同老农般的队伍首领朝着废村走过去,不久之后,这支由“小王爷”与武林高手们组成的队伍就要往西南李投鹤的方向进发。
冯振骑上了马,朝着东北面的方向继续赶去,福禄带领着一众绿林人士与完颜青珏的纠缠还在继续,在完颜青珏意识到情况不对之前,他还要负责将水搅得更加浑浊。
同一时刻,一路亡命奔逃的于谷生与于明舟的溃兵队伍,已经跟郭宝淮派出的斥候接上了头。
数年的时间过来,华夏军陆续编织的各种计划、底牌正在逐渐翻开。
建朔十一年,九月中下旬,随着周氏王朝的逐渐崩落。在许许多多的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间点上,总数仅有万余的华夏第二十九军在陈凡的带领下,只以半数兵力冲出长沙而东进,展开了整个荆湖之战的序幕。
九月底,十余万军队在陈凡的七千华夏军面前一触即溃,战线被陈凡以凶悍的姿态直接切入江南西路腹地。